腊月的风裹着残雪的凉意,刚被院子里的欢笑声驱散几分,就被一阵急促而尖利的拐杖敲击声重新拽回凝重。沈老太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枣木拐杖,杖头雕的寿星公早已被磨得失去光泽,此刻却随着她的步伐,在青石板路上砸出“笃笃”的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她身后跟着的沈大嫂张兰,穿着件洗得发灰的碎花棉袄,手里拎着个破布包,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却难掩眼底的贪婪——两人一进院子,目光就像钩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青砖瓦房的朱红大门,连檐下晃荡的红灯笼都没瞧上一眼。
“林晚秋!你个没良心的扫把星!”沈老太刚跨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像破了的铜锣,“盖了新房办宴席,竟敢不通知老沈家!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有没有沈家的列祖列宗?”她一边喊,一边往院子中央冲,拐杖扫过桌边的木凳,“哐当”一声,吓得正在啃肉包子的孩童差点哭出来。
林晚秋正给赵书记倒果酒,琥珀色的酒液刚斟满杯,就被这阵喧闹打断。她放下酒壶,转过身时,眼底的温柔已褪去,只剩一片冰冷的平静。沈廷舟下意识地将她往身后护了护,手臂绷得笔直,军人的气场瞬间散开,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大半,连风吹动灯笼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沈老太,”林晚秋从沈廷舟身后走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盖新房用的是自己挣的钱,办宴席请的是帮过我的乡亲,凭什么要通知你?你忘了当初把我和念安赶到漏风的柴房,三天不给一口热饭的时候了?忘了念安发烧,你扣着我的嫁妆不给请大夫的时候了?”
她每说一句,沈老太的脸色就白一分,拐杖握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色。张兰见状,连忙上前帮腔,声音尖细却没什么底气:“晚秋,你怎么能这么跟老太说话?她可是你婆婆!再说了,廷舟是沈家的儿子,这房子就算有你的份,也该有沈家的份!你不能这么独吞!”
“独吞?”林晚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抬手示意王大婶把念安抱过来,指着儿子身上崭新的宝蓝色棉袄,“当初念安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单衣,冻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我日子过好了,你们就来抢房子,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念安被王大婶抱着,小脑袋靠在大婶怀里,却还是勇敢地探出头,对着沈老太喊道:“你是坏婆婆!以前不给俺和娘吃饭,现在还想来抢俺家的房子!俺不喜欢你!”孩子的声音清脆,像颗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乡亲们的共鸣。
“就是啊,沈老太,你也太过分了!”
“晚秋娘俩以前在沈家受的苦,咱们谁没看见?现在人家自己盖了房,你还好意思来闹!”
“张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天天跟着老太欺负晚秋,现在还想来占便宜!”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沈老太的脸从白变成青,又从青变成紫。她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就想往林晚秋身上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泼妇!竟敢教唆孩子骂我!”
沈廷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拐杖,掌心的力量让沈老太疼得龇牙咧嘴。他眼神冰冷,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沈老太,我警告你,别碰晚秋和念安一根手指头。当初我‘牺牲’的消息传来,你不仅没照顾他们母子,反而变本加厉地磋磨,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现在我回来了,就绝不会让他们再受半点委屈!”
“你……你个不孝子!”沈老太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嘴硬,“我是你娘!你帮着外人欺负我,你会遭天谴的!”
“外人?”沈廷舟冷笑一声,将拐杖扔在地上,“你把晚秋和念安当家人吗?你把沈家的名声当回事吗?今天你在乔迁宴上闹事,丢的不是我的脸,是你自己的脸,是沈家的脸!从今天起,我沈廷舟与沈家断绝关系,再也不是你的儿子!”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沈老太瞬间瘫软在地。她愣了几秒,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拍着大腿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不孝子,娶了个泼妇,现在还要跟我断绝关系!乡亲们评评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兰想上前扶她,却被王大婶一把推开:“别在这装可怜!晚秋娘俩受的苦,比你哭的这点眼泪多得多!赶紧把她拉走,别在这影响大家吃席!”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早就看不过去了,上前架起沈老太的胳膊。沈老太还想挣扎,却被村民们死死按住,只能一边骂一边被拖出院子。张兰见状,也不敢多留,拎着破布包,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跑了。
看着两人狼狈的背影,院子里响起一阵欢呼声。赵书记端起酒杯,笑着对林晚秋和沈廷舟说:“晚秋,廷舟,你们做得好!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就不能心软。今天这事,公社都支持你们!”
林晚秋接过酒杯,心里暖暖的。她看向沈廷舟,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底满是温柔和歉意:“晚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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