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碾过村口泥泞的小路,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
赛豆豆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后背被箫景轩压着的灼伤处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体内经脉更是如同塞满了碎玻璃。
她咬着牙,汗水和着尘土从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苗苗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小脸苍白,惊恐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寂静得反常的杏花村。
背上的人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心口那用完整红绳勉强压住的恐怖伤口,随着赛豆豆的颠簸,又渗出暗红的血丝,染红了临时包扎的破布。
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往日炊烟袅袅的村庄,此刻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鸡犬都噤了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还有……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和药渣混合的怪味。
村东头萧家那气派的青砖大宅院,此刻更是门户洞开,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粗暴的呵斥。
“姐……我怕……”苗苗的声音带着颤抖。
“别怕,到家了。”赛豆豆的声音嘶哑,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
她的“家”,不过是村尾那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茅屋。
她必须先把箫景轩安置下来,处理伤口,想办法找到那缺失的半份密文!时间不多了!
她背着箫景轩,几乎是拖着苗苗,艰难地挪向村尾。
路过村中那口老井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针,猛地扎破了死寂: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赛家那克死亲娘、还带着个病秧子拖油瓶的扫把星豆丫头吗?啧啧啧,这背的是谁啊?看着像个死人!该不会是从哪个乱葬岗刨回来的野汉子吧?晦气!真是晦气透顶!”
井台旁,孙婆子叉着腰,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因为幸灾乐祸而扭曲着,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她手里挎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个蔫巴巴的萝卜,显然是刚从豆豆家那一块,被萧家强行“征用”大半的菜地里抠出来的。
赛豆豆脚步一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钉在孙婆子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沉淀到极致的疲惫和杀意。
孙婆子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想起什么,又挺起干瘪的胸脯,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
“瞪什么瞪!你个灾星!把尸毒带回村里还不够?现在又背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回来!我告诉你,王妃娘娘和王爷的人就在箫老爷家!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箫老爷和官爷们,把你这个瘟神连同你背上的死人一起烧了!省得祸害我们杏花村!”
她一边尖声叫嚷,一边扭着身子,像只发现腐肉的秃鹫,迫不及待地朝着箫家大宅的方向小跑而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姐姐……”苗苗吓得浑身发抖。
“没事,疯狗叫罢了。”赛豆豆的声音冰冷平静,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拂过耳边的风。
她加快了脚步,不再看孙婆子消失的方向。告密?她早有预料。
箫家大宅里的“客人”,才是真正的威胁。她必须在他们被惊动前,安顿好箫景轩!
破败的茅草屋在望。篱笆倒了大半,仅剩的几根木桩也歪斜着。屋门虚掩,显然被人粗暴地翻动过。
赛豆豆的心沉了一下。她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屋内一片狼藉。仅有的破柜子被掀翻,草席被撕烂,角落那个藏着半袋救命糙米的瓦罐被打得粉碎,地上只剩下几颗米粒,正被几只老鼠啃食着。
家徒四壁,被彻底洗劫过。
赛豆豆眼中寒光一闪。是箫家的人?还是史王妃的爪牙?还是那个小人孙婆?
她顾不上愤怒,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箫景轩,放在屋角相对干燥的草堆上。
解开布条,看到他心口红绳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丝,伤口渗血更多,她的心揪紧了。
“苗苗,看着箫哥哥,别碰他伤口。姐姐去找点水和药草。”赛豆豆快速交代,声音不容置疑。她必须争分夺秒!
她刚直起身,准备去屋后看看水缸是否被打翻,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叫骂声由远及近,瞬间将小小的茅屋包围!
“里面的反贼听着!立刻滚出来受缚!否则格杀勿论!”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门外厉喝。
透过破门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晃动的人影和刀枪反射的寒光。
是官兵!来得比预想的更快!孙婆子这条恶狗,果然第一时间就跑去报信了!
赛豆豆眼神一凛,迅速将苗苗拉到身后,自己挡在箫景轩身前。
她的手,悄然按在了腰间那把豁了口、布满裂纹的厚背柴刀刀柄上。
冰冷粗糙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
“官爷!就是这里!那灾星赛豆豆,还有她带回来的野男人,肯定就是王妃娘娘要抓的朝廷钦犯!说不定还带着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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