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江城的晨雾还裹着点凉意,工作室的铁门就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薇攥着钥匙,指腹蹭过钥匙串上挂着的迷你铜铃,铃身“叮”地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她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眼白里还浮着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凌晨四点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苏晚的闲话和江屿欲言又止的眼神,实在熬不下去,干脆抓了件外套就往工作室跑。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隔夜咖啡香、桃木屑味和淡淡油墨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长桌上还堆着上次庆功宴没收拾完的零食袋,顾妍的能量棒包装纸揉成一团,李萌刻废的桃木坯子散在角落,周浩的眼镜布搭在键盘上,一切都透着股乱糟糟的烟火气,却让林薇瞬间松了口气。这里没有刺耳的闲话,没有世俗的偏见,只有待做的设计、要对接的工作,是她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她把自己摔进靠窗的椅子里,从帆布包里掏出平板电脑,点开非遗剪纸与文创结合的设计稿。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和紧绷的下颌线。她想把自己埋进工作里,让那些线条、色彩、工艺细节,填满脑子里所有乱糟糟的念头——只有在创作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记“靠男人上位”的嘲讽,忘记“配不上江屿”的自我怀疑。
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剪纸纹样,张老师给的样稿是传统的“喜上眉梢”,她想把老巷的窗棂、槐树、铜铃元素融进去,做一套“老巷四季”剪纸书签。可笔尖刚勾勒出槐树叶的轮廓,苏晚的声音就像幽灵似的钻进来:“粗糙得像学生作业”“全靠阿屿帮你改”。她的手指猛地一顿,触控笔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突兀的长线,把好好的槐树叶搅得乱七八糟。
“该死。”林薇低咒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还算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她关掉设计稿,重新点开空白文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不管怎么努力,脑子里的画面都像卡壳的电影,一会儿是苏晚轻蔑的笑,一会儿是江屿担忧的眼神,一会儿是宴会上那些暧昧又探究的目光,搅得她心烦意乱。
“林总?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门口传来顾妍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她穿着件印着铜铃图案的宽松T恤,头发扎成个乱糟糟的丸子头,一进门就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手里的早餐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冯老板的葱油饼滚了出来,还冒着浅浅的热气。
“哎哟喂!我的早餐!”顾妍手忙脚乱地捡起葱油饼,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心疼得龇牙咧嘴,“这可是我排队十分钟买的,还想着跟你分一半呢!”她把没弄脏的那半递到林薇面前,眼睛扫过她的脸,瞬间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昨晚没睡好?”
林薇接过葱油饼,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暖不透心里的寒凉。她咬了一小口,焦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嗯,有点累,睡不着。”
顾妍皱着眉,把自己的豆浆递过去:“喝点热的暖暖胃。你是不是还在想昨晚的行业聚会?苏晚那女人没对你做什么吧?”她昨天就觉得林薇和江屿回来时气氛不对,想问又没敢,现在看林薇这状态,心里更犯嘀咕了。
林薇避开她的目光,拿起触控笔在屏幕上胡乱画着:“没有,就是单纯没休息好。”她不想让团队为她的私事担心,工作室刚走上正轨,还有非遗合作的新项目要推进,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大家。
这时,李萌也背着个装满桃木坯子的双肩包跑了进来,额头上冒着汗,手里还攥着个刚刻好的“平安”铜铃:“林姐!顾姐!我来啦!”她一进门就嚷嚷着,把铜铃往桌上一放,铃身“叮铃”作响,“我昨晚刻到半夜,终于把第一批合作的纪念铜铃刻完了!”
可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林薇的状态不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林姐,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啊,是不是生病了?”她伸手想摸林薇的额头,却被林薇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周浩推着眼镜走进来,手里拿着厚厚的物流报表,看到林薇苍白的脸色和桌上没怎么动的葱油饼,也皱起了眉:“林总,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可以休息一天,剩下的工作我们能处理。”
林薇摇摇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咱们赶紧开工吧,张老师那边还等着看剪纸文创的初稿,供应商也催着确认新批次的纸张材质呢。”
她话音刚落,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供应商的电话,刻意提高了语气,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王经理,您好,关于我们非遗系列要用的宣纸,我想再确认一下克重和透光性……”
可说着说着,她的思绪就飘远了,脑子里又冒出苏晚的话:“就凭她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学生,能做出双金叠印和浮雕工艺?”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甚至没听清王经理在电话那头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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