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里的暖光刚把最后一丝焦虑焐热,门口就传来一阵“噔噔噔”的声响——不是他们熟悉的帆布鞋底蹭地声,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脆响,像老巷石板路上突然滚过一颗铁珠子,冷不丁地扎进满是烟火气的热闹里。
林薇正蹲在地上,帮李萌把宣传册里的槐叶摆得更齐整——有的叶子卷了边,她得一片一片捋平,指尖沾着点细碎的槐叶渣,是刚才拆包装时蹭的。听到声响,她抬头的瞬间,手里的槐叶“啪嗒”掉在地上,像片被风吹落的心事。
门口站着的是苏晚。
她穿了身烟灰色的职业套装,剪裁利落得像把刚磨过的刀,领口别着枚银色胸针,闪得人眼晕;高跟鞋是细跟的,鞋跟敲在地上,每一下都像敲在紧绷的弦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喷得发亮,连碎发都没敢飘一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名牌包,包链晃来晃去,反光落在墙上的插画上,像道冷硬的影子。跟满手颜料、裤脚沾着锈迹的林薇,跟蹲在地上啃糖糕、头发乱蓬蓬的顾妍,跟满手木屑、T恤沾着油墨的小王,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准备得不错嘛。”苏晚的声音飘进来,不高,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疏离,像老巷冬天的风,刮得人皮肤发紧。她慢悠悠地走进来,高跟鞋踩过地上没擦干净的灰尘印,留下一串清晰的鞋印,像在干净的画纸上划了几道冷硬的线。
顾妍最先炸毛——她刚把冰可乐罐捏得“咔咔”响,正准备喝最后一口,见是苏晚,“哐当”一声把罐子往地上一放,可乐洒了点在裤脚上,她也没顾上擦,头发炸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你来干什么?我们这没请你!”
苏晚没理她,目光扫过墙上的插画,像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她停在苏掌柜药柜的画前,指尖划过画框的金属边,指甲涂着冷调的银灰色,像老巷墙皮剥落的碎渣:“画得倒是挺用心,连银秤星的高光都画了——就是不知道,明天来的人,会不会觉得‘太土气’。”
林薇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槐叶,指尖把叶子捋平,再轻轻夹回宣传册里,动作慢得像在处理易碎的老物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火气——上次苏晚公司抄他们丝巾的账还没算,现在又来这儿阴阳怪气,可明天就是发布会,不能在这儿闹僵。
“苏小姐怎么来了?”林薇的声音很稳,没带怒气,却也没什么温度,像老巷平静的湖面,底下藏着没说出口的波澜,“我们的发布会明天才开始,没给苏小姐发邀请函。”
“邀请函?”苏晚轻笑一声,声音里的嘲讽像碎玻璃渣,“我用得着邀请函?听说你们搞了个‘老巷留声’的大项目,拉了社区背书,还请了什么老掌柜当嘉宾,特意过来‘学习学习’——看看你们这种小工作室,是怎么靠‘卖情怀’搞出动静的。”
她踱步到许老师书店的插画前,视线落在画里的藤椅上,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这水彩晕得倒是软,可惜啊,文创圈最不缺的就是‘软乎乎的情怀’。明天来的可都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做品牌策划的,有搞资本投资的,你确定——他们会看得上这些‘老掉牙’的东西?”
这话像根刺,扎得顾妍当场就要冲上去:“你说谁老掉牙!我们这是留老巷的记忆,比你们抄来抄去的破丝巾有意义多了!”周浩赶紧拉住她,手里还攥着没撕完的胶带,气得脸都红了:“你上次抄我们丝巾的事还没跟你算账,这次又来砸场子,要不要脸!”
小王也攥紧了手里的迷你铜铃摆件,指节泛白,铜铃被他捏得“叮铃”轻响,像在替他抗议:“我们的东西是真的,有苏爷爷、许老师他们的故事,你们抄都抄不走!”
苏晚瞥了他们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故事?现在谁还看故事?资本看的是数据,是利润,是能不能批量复制。你们这些手绘的插画,录的老掌柜的声音,能批量生产吗?能卖上价吗?”她转头看向林薇,目光像带着钩子,“林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明天的发布会就算办得再热闹,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文创圈,终究是我们这种‘懂市场’的人的天下。”
说完,她没再停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往外走,包链晃出的冷光最后扫过墙上的铜铃插画,像道冰冷的划痕。展厅的门被她甩得“哐当”响,把满室的暖光都震得晃了晃。
空气瞬间僵住了。顾妍气得蹲在地上,手攥着可乐罐,指节都白了:“什么玩意儿!上次抄我们的设计,这次还来阴阳怪气,真以为自己是文创圈老大了!”周浩的脸还红着,手里的胶带被他扯得歪歪扭扭:“她就是来砸场子的!怕我们发布会成功,抢了她的风头!”
李萌偷偷掏出兜里的桂花糖,给每个人塞了一块,声音里带着点怯生生的安慰:“别气别气,吃块糖压惊。她就是嫉妒我们做得好,才来说这些酸话的。”她把最大的一块糖塞给林薇,“薇姐,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的东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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