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文创工作室的打印机,最近总在午后发出咔嗒咔嗒的抗议声——自打定制记忆服务推出,订单像老巷雨后的青苔,蹭蹭往上涨。这天下午,顾妍夹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飞快地在订单表上划勾,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王阿姨您别急,您说的老巷小学毕业照纪念册,我们下周就能出初稿...对,肯定把您当年坐的第三排靠窗位置画进去!
她挂了电话,灌了大半杯陈伯的桂花糖水,才喘过气来。小王正蹲在地上整理顾客送来的老物件:一个掉漆的铁皮文具盒,里面装着1987年的铅笔头;一张泛黄的粮票,上面印着江城老巷粮店的字样;还有个布做的小老虎,耳朵都磨破了,是顾客小时候在巷口杂货铺买的。薇姐,这位顾客说想把这些东西做成个时光盒子小王举着小老虎,眼里闪着光,他说搬家时丢了好多老物件,就剩这几样,想让我们帮他留住小时候的味道
林薇刚画完时光盒子的设计草图,笔尖还沾着淡棕色的马克笔印,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距离跟宏远着,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工作室没再跟宏远比订单量,只是埋头做那些费劲儿的定制活儿,却没想到,那些藏着个人记忆的铜铃铛、纪念册,像撒出去的种子,悄悄在江城的各个角落发了芽。
正想跟小王交代盒子内衬用老棉布,像小时候的枕头套,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这电话平时很少有人打,大多是老顾客或者老巷的街坊,林薇随手拿起听筒,嘴里还含着颗青柠薄荷糖:您好,小薇文创。
您好,请问是林薇女士吗?我们是江城电视台《城市记忆》栏目的记者,叫我小李就行。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亮,像刚晒过太阳的铜铃铛,我们偶然听老巷居委会的张主任说起老巷守护者计划,还看了你们做的定制记忆服务,觉得特别有意义——想做一期深度报道,讲讲你们和老巷的故事,不知道您方便吗?
林薇嘴里的薄荷糖差点没咽下去,呛得她咳嗽了两声,手里的马克笔掉在草图上,在时光盒子旁边晕开一小团棕色的墨渍。她赶紧捂住嘴,示意顾妍和小王别说话,声音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惊讶:电视台?真的吗?我们...我们就是个小工作室,没做过什么大事...
正因为是小工作室,才更有故事啊!小李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我们不想拍那些高大上的企业,就想拍你们蹲在老巷画速写,张师傅帮你们修展架,陈伯给你们送糖水的样子——这些才是江城最真实的城市记忆
挂了电话,林薇还愣了半天,指尖捏着听筒,手心都冒了汗。顾妍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傻了?电视台要拍我们!以后我们也是上过电视的文创店小王更是激动得直跺脚,差点把地上的铁皮文具盒踢翻,阿瑶则悄悄把刚才林薇掉的马克笔捡起来,用湿纸巾擦干净笔尖的墨渍,小声说:拍的时候,我能不能把头发梳整齐点?
接下来的一周,电视台的摄像机成了工作室和老巷的。小李带着摄像师,拍林薇蹲在张师傅的修鞋摊前,听他讲铜铃铛的来历;拍顾妍和陈伯一起熬糖水,糖稀在锅里咕嘟冒泡,顾妍被烫得缩手,陈伯笑着给她吹;拍小王和老周坐在老槐树下,整理当年染坊的老照片,老周指着照片里的蓝布,说这是我儿子出生那天染的,特意留了一块;还拍了林薇深夜在阿婆的豆浆店,帮阿婆筛黄豆,阿婆给她讲深夜来客的故事。
报道播出那天,工作室特意搬了台旧电视放在门口,老巷的街坊们都来凑热闹。张师傅揣着他的老工具包,坐在最前面,眼睛瞪得圆圆的;陈伯拎着一保温桶糖水,给大家挨个倒;小葡萄和妈妈也来了,小女孩怀里抱着那个画满老巷的铜铃铛模型,兴奋地喊林薇姐姐要上电视啦。
当电视屏幕上出现老巷的晨雾,张师傅的铜铃铛在雾里响,林薇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说我们想让老巷的故事,一直有人听时,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糖水的热气在空气中飘,张师傅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嘴里念叨着小林这丫头,没白疼。
报道播出后的第二天,工作室的订单量直接翻了三倍。打印机从早到晚咔嗒咔嗒响,顾妍接电话接得嗓子哑,只能含着润喉糖说话,说再这么下去,我得把陈伯的糖水当饭吃;小王整理老物件整理得腰酸背痛,却还笑着说这疼得值,你看这位顾客说,他要把时光盒子给刚出生的女儿当嫁妆;阿瑶画稿画得手酸,江屿就帮她削马克笔,一支支按颜色排好,像老巷墙根的青苔,整整齐齐。
最让林薇没想到的是,周三下午,她刚送走一位来取定情铜铃的顾客,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宏远文化-刘经理的名字。林薇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以前宏远的人联系她,不是说你们的设计侵权,就是说劝你们早点放弃老巷题材,她以为这次又是来挑衅的,接起电话时,声音冷得像老巷的晨雾:您好,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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