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机场的早高峰还没散，大厅里到处是拖着行李箱的人，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登机提示，混着家长喊孩子的声音，闹得人耳朵发沉。林薇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静得很——她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都泛了白，包里面塞着杯还冒着热气的无糖美式（江屿爱喝的）、一小袋压得方方正正的牛肉干（上次他说在飞机上饿），还有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列着五条“要跟他说的事”，第一条就是“陈伯留了最好的桂花，等咱们去煮姜撞奶”。
她站在接机口最显眼的位置，穿着上次江屿送的浅灰色卫衣，头发用发夹别了两缕在耳后，怕被风吹乱。每隔两分钟就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屏保是两人在展会后的合照——她举着订单表笑得眯眼，江屿站在旁边，脖子上围着她织的歪扭围巾，嘴角藏着点笑意。
“航班CZ3478已到达，请到1号接机口等候……”广播声突然响起，林薇的心脏“咚”地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把手机塞回包里，踮着脚往出口望。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她的目光在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扫过，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卫衣下摆，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江屿推着个银色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个小小的帆布包，正是她上次给他买的那款。他穿了件深卡其色风衣，比去的时候瘦了点，下巴上冒出点青茬，却显得比平时更利落。大概是走得急，他额前的碎发有点乱，却没像平时那样往后捋，眼神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林薇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喧闹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江屿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咕噜咕噜”响，他甚至忘了调整拉杆高度，就那么推着往前走，目光牢牢锁在林薇身上，眼底的疲惫瞬间被点亮，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
林薇也忘了要保持“淡定”，迈开腿就往他那边跑，帆布包里的美式晃出点褐色的液体，她也不管。跑到他面前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屿一把拉进怀里——他的手臂很有力，紧紧裹着她，带着点飞机上的冷气，却又暖得让人想落泪。他身上的味道没变，还是淡淡的洗衣液香，混着点薄荷糖的清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欧洲老教堂的木质香气。
“我好像……胖了点。”林薇埋在他的风衣里，声音闷闷的，有点不好意思——这一个月顾妍总拉着她吃炸鸡，她的腰好像粗了点，怕江屿笑她。
江屿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刚下飞机的沙哑：“没胖，手感刚好。”他顿了顿，手臂又收紧了点，“想你了。”
这三个字像颗小糖，轻轻砸在林薇心上，瞬间化了。她的眼泪没忍住，悄悄蹭在他的风衣上，又赶紧用袖子擦掉，怕被他看见：“谁、谁想你了！我就是觉得……你再不回来，你的仙人掌就要被我养死了。”
江屿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风衣传过来，痒痒的。他松开她，伸手帮她擦掉嘴角沾着的头发丝，指尖碰到她的脸颊，凉丝丝的：“仙人掌呢？我看你朋友圈发了，长得挺好。”
“那当然，我每天都给它浇水，还跟它说你快回来了呢！”林薇嘴硬，却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青茬有点扎手的样子，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肯定是在飞机上没睡好。
回去的车上，林薇坐在副驾驶，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不知道，上次张总非要把门墩改成欧式的，我跟他掰扯了半天，还把你教我的‘看客户需求重点’用上了，最后他居然同意加小猫咪图案，说他女儿喜欢！”“陈伯上周煮了姜撞奶，非要让我带点给你，我说你快回来了，他就说等你回来一起去，还留了今年新采的桂花！”“还有你寄的木雕小猫，我把它摆在设计稿旁边，每次画图累了就看一眼，跟它说‘你主人快回来了’……”
江屿握着方向盘，偶尔侧过头看她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怎么插话，却记得每个细节——她说张总时，他会接一句“你当时是不是拿了三个样品过去？我跟你说过，实物比图纸有说服力”；她说陈伯时，他会点头“上次视频你提过，说他的姜撞奶比上次甜了点”；她说木雕小猫时，他会笑“我在市集看到它，就觉得跟你画的‘鞋摊猫’很像，没买错”。
等红灯的间隙，江屿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薇的手。他的手心有点凉，却很干燥，手指慢慢穿过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林薇的声音瞬间顿住，脸颊像被太阳晒过一样发烫，连看都不敢看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膝盖，却忍不住偷偷收紧手指，跟他握得更紧。
“对了，”江屿突然开口，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明信片，递给她，“在欧洲老教堂拍的，彩色玻璃的光影，你说想研究下，看能不能用在‘老巷春景’系列里。”
林薇接过明信片，展开一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石板路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老巷雨后的彩虹。她抬头看向江屿，他正好也在看她，嘴角弯着浅弧：“我看了，跟你说的‘晨雾漫过巷口’的感觉有点像，或许能加在插画的背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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