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中的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无人入眠,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在压抑的寂静中进行着转移前的最后准备。物资被最大限度地精简、打包,武器擦拭得锃亮,孩子们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眼中充满了懵懂的恐惧。
岩叔、铁拳和阿土等核心成员围在角落里,对着一张用炭笔画在兽皮上的简陋地图低声争论。阿雅靠坐在不远处,能感受到他们偶尔投来的、快速而沉重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变数,一个带来希望也带来更大危机的谜团。
红姐尽最大努力稳定了阿木的伤势,给他灌下了强效的止痛和消炎草药。“最多十二个小时,”她走到岩叔身边,声音疲惫而沙哑,“十二个小时后,必须找到能让他躺下来的地方,否则……”她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岩叔盯着地图,独眼中血丝密布,最终,他用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个标记上——那是一个位于腐菌林更深处、靠近一片被称为“哭泣裂隙”的险恶之地的符号。
“就去这里。”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岩叔,那里太危险了!”阿土忍不住低呼,“裂隙下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而且传说那里有……”
“比‘净除者’还危险吗?”岩叔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现在还有得选吗?地穴已经暴露,腐菌林也不再安全。‘哭泣裂隙’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而且……据说下面有旧时代遗留的深层结构,或许能找到真正的庇护所,甚至……干净的水源。”
最后几个字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希望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岩叔下达了最终命令。
转移的队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离开了地穴。十几个人,扶老携幼,背负着他们所有的家当,沉默地没入腐菌林愈发深邃的黑暗中。阿雅被安排在队伍中段,前后都有人“照应”,她心知肚明,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岩叔亲自在前面开路,铁拳和阿土断后。他们避开了所有已知的路径,在扭曲的林木和危险的菌群间艰难穿行。速度很慢,不仅要照顾伤员和孩童,还要时刻警惕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威胁。
阿雅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虚弱,那股脉冲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持久。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大脑深处隐隐作痛,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不断窜动。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越往腐菌林深处走,周围的景象越发怪异。树木的形态更加扭曲,仿佛在极度痛苦中凝固,荧光菌类的颜色也变得愈发诡异,出现了不祥的暗红和墨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地面开始变得松软,有时一脚踩下去,会渗出粘稠的、带着硫磺味的黑色液体。
“哭泣裂隙”并非浪得虚名。还没看到裂隙,就能听到一种若有若无、如同无数人低声啜泣的风声,从前方传来,钻进人的耳朵,撩拨着紧绷的神经。
几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裂隙的边缘。
那是一条巨大、深邃的地裂,仿佛大地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开。宽度超过百米,向下望去,只有一片翻滚不休、色彩诡异的浓雾,阻隔了视线。那令人不安的“哭泣”声正是从这浓雾深处传来,伴随着一种冰冷的、带着硫磺和金属气味的风不断向上涌出。
裂隙的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松动的岩石和脆弱的土层,极其危险。
“沿着边缘走,大概半小时,有一条古人留下的索道,还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岩叔指着一个方向,声音被风声扯得有些破碎。
队伍沿着险峻的裂隙边缘缓缓移动,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一脚踏空。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拉住,连哭闹都不敢发出。
阿雅走在队伍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翻滚的浓雾。不知为何,她感觉那浓雾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召唤她,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共鸣?是脉冲的残留影响,还是别的什么?
终于,他们看到了岩叔所说的“索道”。那与其说是索道,不如说是几根锈蚀得几乎要断裂的粗大钢缆,横跨在裂隙之上,连接着对岸一个隐约可见的黑黢黢的洞口。钢缆上原本铺设的木板早已腐朽殆尽,只剩下几截残骸在风中摇晃。对岸的洞口如同巨兽的眼窝,深不见底。
“这……这怎么过去?”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声音颤抖。
岩叔没有说话,只是从行囊里取出几捆看起来相对结实的绳索和几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滑扣。“只能靠这个了。一次只能过一个人。铁拳,你先过去,在对岸固定好安全绳。”
铁拳咽了口唾沫,没有废话,将绳索固定在岸边一块坚实的巨石上,另一端系在腰间,戴上简陋的手套,抓住那冰冷粗糙的钢缆,深吸一口气,如同猿猴般开始向对岸攀爬。
钢缆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铁拳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裂隙上方的浓雾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