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老头沙哑的声音还在浑浊的空气里打着旋,像一条无形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
我僵在原地,一只手死死抓着挎包里的铅盒——它此刻似乎又变回了那块冰冷沉默的金属——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用报纸包裹的棒球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冷汗顺着我的脊柱滑落。
他怎么会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话?这诡异的态度,不像接头,更像是在处理一件预定的货物。
老头等了几秒,见我没反应,终于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猛地抬起头。那只在巨大单边放大镜后的眼睛,瞳孔缩成一个黑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硕大、浑浊,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锐利。他上下打量着我狼狈的样子——破损的衣服、脸上的擦伤、裹着破报纸的棍子,眼神里的不耐烦迅速转变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怀疑。
“聋了?还是新来的?”他声音里的沙哑仿佛带着钩子,“‘蝰蛇’的东西,放桌上。钱在抽屉里,拿了赶紧滚蛋,别跟个桩子似的杵在这儿碍眼!”
蝰蛇? 这是雇主的代号?还是这个铅盒的名字?又一个陌生的词汇,像一块拼图,但我完全看不到全图的模样。
巨大的信息差让我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我快速权衡:硬闯?这老头看起来干瘦,但在这诡异的地方开这么个店,绝非凡人。假装?或许是我唯一能套取信息的机会。
我没有立刻拿出铅盒,而是依言,极其缓慢地,拉开了左手边那个满是油污的第三个抽屉。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现金,甚至没有这个时代常见的信用芯片。只有三枚孤零零的、造型古怪的硬币。它们闪着暗沉沉的、仿佛饱经岁月侵蚀的铜色光泽,上面浮雕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一个被无数细小齿轮严密环绕着的、半睁半闭的眼睛。那眼睛的瞳孔,似乎还在随着光线的变化微微转动,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
“这是什么?”我捏起一枚硬币,它触手冰凉沉重,绝非普通金属。
老头用看下水道蛆虫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嗤笑道:“‘眼币’都不认识?第七区的硬通货!‘蝰蛇’现在雇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教了?还是说……”他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浓,“……你根本不是他派来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要穿帮了!不能再被动下去!我猛地将硬币扔回抽屉,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同时另一只手迅速从挎包里掏出那个铅盒,但没有放在桌上,只是将它高高举起,让老头能清晰看到。
“东西在这!”我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嘶哑,“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刚才在外面,它……”
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铅盒暴露在店铺空气中那一刻,异变再生!
铅盒表面那些之前一闪而逝的幽蓝色符文,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它们不再稳定,而是像接触不良的灯带,疯狂地、杂乱无章地闪烁起来,光芒忽明忽灭,频率极快,透着一股强烈的不稳定感。同时,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嗡鸣声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老头的脸色在看到铅盒异常状态的瞬间,从轻蔑怀疑骤然剧变!他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干瘦的脸颊上的肌肉疯狂抽搐,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该死!蠢货!你激活了它?!你他妈到底对它做了什么?!”他声音尖厉,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和暴怒,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没有打开!我只是用它砸了……”我试图解释,却再次被他粗暴打断。
“闭嘴!你这白痴!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老头状若疯癫,几乎是扑过来,一把从我手里夺过那疯狂闪烁嗡鸣的铅盒,那动作敏捷得带起一阵风。他像抱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跌跌撞撞地冲向店铺深处一块被厚重油布覆盖的隆起物。
他猛地扯下油布!
那下面根本不是什么废旧电器!那是一台充满了粗粝铆接钢板、粗大铜管、嗡嗡作响的真空灯泡和无数闪烁小灯的、极其古老却又异常复杂的仪器!它更像某个疯狂科学家在蒸汽时代末期的杰作,与这个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散发着一种落后与先进交织的诡异科技感!
老头手忙脚乱,却又异常精准地将疯狂闪烁的铅盒塞进仪器侧面一个正好严丝合缝的凹槽内。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某个锁扣被扣上。
瞬间,整台庞大的仪器像是被注入了灵魂!无数的真空灯泡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明灭闪烁,粗大的铜管剧烈震颤,发出如同垂死巨兽般的低沉嗡鸣!墙壁上,一盏我之前未曾注意到的、锈迹斑斑的红色旋转警报灯猛地开始疯狂转动,刺耳的、撕裂般的尖锐警报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完了……全完了……”老头失魂落魄地盯着仪器中央一块微微凸起的、泛着黄绿色荧光的屏幕,上面如同瀑布般疯狂滚动着无数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跳跃的符号和代码流。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警报声中,但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信号强度阈值突破……它在广播!它在向整个维度海广播自己的坐标!‘清理者’……‘清理者’一定会来的!我们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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