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第一次注意到城西北老城区的那个十字路口时,二手面包车的雨刮器正“吱呀”刮着凌晨一点的冷雾。
那路口像被谁用美工刀在黑夜里划了四道口子,柏油路在昏黄路灯下泛着湿冷的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皮肤。四条路的尽头都隐在老城区的破巷里,只有路口中央立着根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的电线杆,锈迹爬满杆身,像干涸的血痂。杆顶挂着个破了半边的红灯笼,红布耷拉着,露出里面发黑的竹篾,风一吹就“咯吱咯吱”响,不是灯笼该有的脆响,倒像有人含着口碎骨头在磨牙。
林晓是个送货司机,每天要跑遍整座城,老城区的路他熟得能闭着眼开。可唯独这个路口,每次路过他都忍不住攥紧方向盘——那红灯笼的影子太怪了。明明是圆滚滚的灯笼,落在地上的影子却总呈直立的人形,手臂垂在两侧,连指尖的轮廓都清晰得吓人,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站在那里,披着灯笼的影子当衣服。
“瞎想什么呢。”他每次都骂自己一句,踩油门冲过去。直到这天夜里,麻烦找上了门。
那天他给郊区的生鲜超市送完最后一批冻肉,仪表盘显示凌晨一点半。车刚拐进老城区的巷子,仪表盘突然“滋啦”响了一声,像是电线被烧断的声音。红色的指针疯狂打转,转速表、油量计、时速表像疯了似的晃,最后“啪”地一下全停在“0”上,连车灯都暗了半截。面包车猛地一顿,熄火在十字路口的边缘,前灯勉强亮着,光柱正好打在路口中央的红灯笼上,把那“人形影子”照得清清楚楚,连影子的手指都在柏油路上投出细长的阴影。
“操。”林晓骂了句,推开车门。夜风裹着股霉味往衣领里钻,不是老房子的霉,是那种泡在水里的烂木头混着腐叶的味道,闻着让人喉咙发紧。他蹲在车底检查发动机,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晃来晃去,照亮了车底沾着的泥块和几根不知道哪来的红布条——像是从灯笼上撕下来的。
就在他的手碰到发动机油管时,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是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的声音,鞋跟敲地的节奏很慢,“哒——哒——”,像是在数着什么,又像是在慢慢靠近。林晓的后背瞬间绷紧了,老城区的午夜连猫都不会出来晃,哪来的高跟鞋声?
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整个路口。四条路空空荡荡,只有红灯笼在风里晃,影子也还是那个直立的人形,没什么异常。可那脚步声没停,反而绕着他的面包车转了起来,“哒哒”声从副驾驶那边传到后备箱,又绕回车头,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围着车散步。
“谁啊?出来!”林晓喊了一声,声音在巷子里撞出回音,又弹回来,听着竟有些像女人的笑声。脚步声突然停了,紧接着,副驾驶的车窗传来“咚咚”的敲击声,节奏很慢,“咚——咚——”,像是有人用指甲盖轻轻敲着玻璃。
林晓抄起后备箱里的扳手,慢慢绕到副驾驶那边。车窗玻璃上蒙着层薄雾,他用袖子擦了擦,刚想看清里面的东西,一张脸突然贴在了玻璃上——是个女人,头发乌黑,垂到肩膀,穿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脸色白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正对着他笑。那笑容不对劲,嘴角裂得太开了,几乎到了耳根,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齿,像是被墨染过。
“啊!”林晓吓得后退一步,扳手“哐当”掉在地上。他再抬头时,副驾驶的车窗空空的,刚才的女人不见了,只有玻璃上留着几道黑色的指印,像是用沾了泥的手指划出来的,形状细长,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红布条。
他慌忙捡起扳手,拉开车门想发动车,可钥匙插进去,怎么拧都没反应。仪表盘还是黑的,像瞎了的眼睛。这时,路口中央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是红灯笼破了,红布碎片被风吹得飞起来,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个稻草人,用干草扎成的,穿着条和刚才女人一样的红色连衣裙,胸口插着根竹签,竹签上绑着张黄纸,上面写着个模糊的名字,笔画被雨水泡得晕开,勉强能看出是个“芳”字。
林晓的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把衬衫都浸湿了。他想起前几天和老同事喝酒时听的闲话——这路口三年前死过个女人,叫刘芳,就是穿红裙子的。那天午夜她过马路,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了,尸体在路口躺了半宿才被发现,听说裙子都被血浸透了,后来清理现场的人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从那以后,每逢午夜,就有司机看见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路口晃,要是谁停车接了她,第二天准会在车里发现根竹签,上面绑着写有自己名字的黄纸,而且那个司机,再也不会出现在路口了。
“别来找我……我没看见你……”林晓哆嗦着拧钥匙,手指都在抖。可车还是没反应,反而传来“咔嗒”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自己开了,一股霉味涌出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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