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青砖黑瓦的老宅,已经在镇子西头荒废了十几年。
高高的封火墙爬满了枯死的藤蔓,两扇朱漆剥落的大门常年紧锁,门环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镇上的人路过都绕着走,连小孩都知道,那宅子“不干净”。
据说,宅子最后的主人是个前清的举人,姓沈,性子孤拐,晚年不知为何遣散了所有仆役,一个人锁在宅子里,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里面,过了好些天才被发现。
从那以后,宅子就空了。
有人说夜里能听到里面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和叹息,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月圆之夜,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有人影在慢慢踱步。
老规矩代代传:沈家老宅,不可进,不可动,尤其不能打里面那些老物件的主意。
陈老三偏偏不信这个邪。
他是个收旧货的,走街串巷,专淘换些被人丢弃的老东西,转手卖到城里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
他早就盯上沈家老宅了,听说里面还有不少前清留下的家具、瓷器,要是能弄出来,肯定能发一笔横财。
“什么干净不干净的,穷比鬼还可怕!”
陈老三啐了口唾沫,对他那胆小的婆娘说,
“死人还能跳起来咬我不成?”
他婆娘吓得脸发白,一个劲劝他,可陈老三哪里听得进去。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陈老三揣着撬锁工具和一只麻袋,偷偷摸到了沈家老宅门口。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枯藤的呜咽。
那铜锁虽然锈得厉害,但结构简单,他没费多大功夫就“咔哒”一声撬开了。
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宅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拧亮带来的强光手电,光柱扫过,照亮了布满蛛网和灰尘的影壁。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前院,来到正厅。
厅堂很大,桌椅家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
多宝阁上零星摆着几件瓷器和玉器,在手电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陈老三心里一阵狂喜,这些东西,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他顾不上细看,开始往麻袋里塞那些小巧易拿的物件,一个粉彩花瓶,一个青玉笔洗,还有几件叫不上名字的铜摆件。
动作间,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他伸手去够一个放在高架上的紫砂壶时,手电光无意中扫到了对面墙上。
墙上挂着一幅卷轴画像。
画上是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留着山羊胡,正襟危坐。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陈老三觉得那画上老者的眼睛,似乎正透过尘埃,冷冷地盯着他。
他心里莫名地一寒,赶紧移开目光,暗骂自己胆小。
他掂了掂手里的紫砂壶,感觉入手温润,是件好东西,顺手也塞进了麻袋。
东西装得差不多了,麻袋沉甸甸的。
陈老三心满意足,正准备离开,目光却又被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落地座钟吸引了。
那钟是西洋来的舶来品,黄铜钟摆,雕花玻璃罩,虽然落满了灰,但看起来十分气派。
“这玩意儿要是能搬走,肯定值大钱!”
贪念一起,他就有些按捺不住。
他走过去,试着搬动那座钟,却发现异常沉重。
他蹲下身,想看看钟座底下有没有轮子或者方便搬运的机关。
就在这时,他手里一直握着的强光手电,突然“啪”地一声,熄灭了!
四周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陈老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使劲拍打着手电,可手电毫无反应。
“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摸索着想去掏备用的蜡烛。
就在他低头翻找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清晰的、沉重的叹息!
“唉……”
那叹息声仿佛就在他身后,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苍凉。
陈老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是错觉?一定是太紧张了!
他强迫自己镇定,颤抖着手划亮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他周围一小片地方。
他点燃了蜡烛,昏黄跳动的烛光给这死寂的老宅更添了几分诡异。
他不敢再多留,扛起麻袋,举着蜡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明明记得来时的路,穿过前院,绕过影壁,就是大门。
可他走了好一会儿,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正厅!
那幅清朝老者的画像,依旧在墙上冷冷地“看”着他。
鬼打墙?
陈老三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咽了口唾沫,换了个方向,再次往外走。
烛光在黑暗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和廊柱上,扭曲变形。
这一次,他走到了一个陌生的院落,像是个后花园,但早已荒芜,只剩下枯死的草木和一座假山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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