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陈家祖祖辈辈住在槐树岭下,祖训头一条就是:后院那口青石砌的老井,决不允许打开,更不准任何人下去。
井口被一块刻满符文的厚重青石板压着,石板上还拴着三条小孩手臂粗的生铁链子,深深楔入地下。
太爷爷临死前,攥着我爷爷的手,反复念叨:“井……井里的东西……不能见光……陈家血脉……守着……永远守着……”
眼神里的恐惧,比他咽气时的痛苦更甚。
我从小就怕那口井。夏天再热,井周围也凉飕飕的,像是开了天然冷气。
井口的青石板缝隙里,总往外渗着细密的水珠,使那一片石头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散发着一股土腥混着铁锈的怪味。
更邪门的是,每到月圆之夜,把耳朵贴在石板上,隐约能听到井底下传来“咚……咚……”的声响,沉闷,缓慢,不像水声,倒像……像是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敲击棺材板。
我爹是长子,继承了守井的责任。
他性格像那青石板一样又冷又硬,对我管教极严,尤其不准我靠近后院。
越是不准,我心里的好奇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村里关于这口井的传闻很多。
有说里面淹死过清末的姨太太,怨魂不散;有说井通着龙王爷的水府,惊动了会发大水;最离奇的说法是,井底沉着我们陈家祖上的一位先祖,他不是正常死的,尸身被铁链锁在棺材里,沉入井底,用全家的气运和后代男丁的阳气镇着,防止他“尸变”出来害人。
我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
我在省城读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信奉的是科学和数据。
在我看来,那口井就是个危险废弃的水源,早该填了,还能腾出地方盖间新房。
那年暑假,我带着交往了一年、学考古的女朋友小薇回家。
小薇活泼开朗,对老宅的一切都充满兴趣。
当她看到后院那口被铁链巨石封死的古井时,考古学者的DNA瞬间动了。
“这井规制很老啊!看这青苔和石料,起码明末清初了!下面肯定有东西!说不定是家族藏宝呢?”
她绕着井口,兴奋地两眼放光,“哎,这石板上的符文,我从没见过这种形制……”
我爹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第一次对小薇拉下了脸:“那是禁地!不准碰!也不准打听!”
小薇被吓了一跳,委屈地看我。
我心里那股被压抑多年的叛逆和我爹的专横、在女朋友面前丢面子的恼怒混在一起,梗着脖子顶了一句:“爸,你别总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一口破井能有什么?小薇是专业的,看看怎么了?”
“你懂个屁!”我爹额头青筋暴起,扬手就要打我,被闻声赶来的我妈死死拉住。
那顿饭,吃得像守灵。
夜里,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小薇靠过来,小声说:“你爸反应也太大了……不过,那井确实古怪。我白天偷偷用仪器测了下,井底的物质反馈……不像水,密度很大,而且,好像有……金属回波?”
她的话像一根羽毛,不断搔刮着我的心。
祖训、父亲的恐惧、神秘的符文、井底的异响、还有小薇发现的“金属回波”……所有一切都指向井底藏着秘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我要打开它!
我要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我要向我爹证明,他的恐惧是荒谬的!
机会很快来了。
几天后,邻县一个远房表亲去世,我爹妈必须去奔丧,要在那边住一晚。
临走前,我爹盯着我,眼神复杂:“看好家,尤其……是那口井。”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们一走,我立刻找来村里两个平时一起玩、胆子大的发小,又租来了小型起重机和撬棍。
小薇有些不安:“要不……还是等你爸妈回来再说?”
“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
我被一种即将揭开秘密的兴奋冲昏了头脑。
沉重的青石板在起重机的轰鸣声中被缓缓吊起。
露出了黑黢黢的井口,一股比平时浓烈十倍的阴寒湿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烂泥混合着陈旧血腥的腐朽气息,熏得人直作呕。
井口下方一片漆黑,手电光照下去,深不见底,光柱像被黑暗吞噬了。
那“咚……咚……”的声响,没有了石板的隔绝,变得清晰了许多,仿佛就在脚下。
我们放下绳梯,我第一个下去。
井壁冰凉滑腻,爬满了不知名的黑色苔藓。
越往下,温度越低,空气也越发稀薄污浊。
下了大概十几米,绳梯到了尽头。脚下不是预想中的水面,而是……一块巨大的、漆黑的木板?
手电光照去,那木板表面刻满了和井口石板上类似的符文,中央还横七竖八地钉着粗大的、已经锈蚀严重的铁钉,三条从井口垂下的生铁链,另一头就牢牢锁在这块木板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井底!这是一口……竖葬的棺材!井,就是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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