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是被窗棂外的雀鸣声吵醒的。不是那种清晨急促的聒噪,而是午后阳光里慢悠悠的啁啾,像有人用细针轻轻拨弄着琴弦。她翻了个身,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尾织出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被唤醒的旧时光。
昨晚睡前放在枕边的那本旧戏本还摊开着,是《天仙配》里“鹊桥相会”的段落。纸张边缘卷得厉害,有些字被水渍晕开,她用指尖轻轻抚平,仿佛能摸到当年戏子们排练时留在上面的温度。楼下传来奶奶和谁说话的声音,夹杂着竹篮碰撞的轻响,应该是隔壁张婶送来了新摘的黄瓜。
安诺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时,手指碰到了书包里那块刻着“安”字的木片,硬邦邦的,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她把木片拿出来,放在书桌的玻璃板下,正好对着窗,阳光照在上面,那个“安”字的刻痕里积了点光,像爷爷在笑着看她。
下楼时,奶奶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择菜,竹篮里的黄瓜还带着露水,绿得发亮。旁边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油纸包,散发出淡淡的芝麻香。“醒了?”奶奶头也没抬,手里的动作没停,“张婶刚送来的黄瓜,说让你拌着吃,脆生。桌上是巷口李记的芝麻饼,你小时候最爱吃,我早上路过顺便买的。”
安诺走到桌边,拿起一块芝麻饼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芝麻的香气在嘴里散开,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奶奶,江叔叔今天会来送修缮计划吗?”她一边嚼着饼,一边问。
“应该会,他昨晚打电话说上午去镇上找木工师傅问了材料价格,下午就能过来。”奶奶把择好的黄瓜放进水盆里,“对了,你上午没事的话,去戏台后面的杂物间再收拾收拾,昨天找到的那些戏本和旧戏服,别让灰尘给埋了。江树说下午也过来,你们俩一起收拾,能快些。”
安诺点点头,放下芝麻饼,拿起门边的扫帚和抹布,往戏台方向走。午后的阳光比早上更暖了些,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路边踱步,偶尔发出“咕咕”的叫声。路过老茶馆时,看到几个老人还坐在门口的木桌旁喝茶,李爷爷正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嘴里哼着一段模糊的戏词,调子悠长,和午后的时光很配。
“安诺,去戏台啊?”李爷爷看到她,笑着打招呼。
“嗯,李爷爷,我去杂物间收拾一下昨天找到的戏本和戏服。”安诺停下脚步,笑着回应。
“那些旧物件可得好好收着,”李爷爷放下蒲扇,喝了一口茶,“当年你爷爷特意让人把那些东西搬到杂物间的,说都是宝贝,不能丢。有一次下雨,杂物间漏雨,你爷爷冒雨跑去把那些戏服和戏本搬到自己家里,晾干了又搬回去,生怕给弄坏了。”
安诺心里一阵酸涩,原来爷爷为了这些旧物件,还做过这样的事。她想起那些泛黄的戏本和破旧的戏服,忽然觉得它们不仅仅是物件,更是爷爷对戏台的热爱,对村里文化的守护。“谢谢您,李爷爷,我会好好收拾的。”她说完,继续往戏台走。
戏台后面的杂物间还是老样子,门轴有些生锈,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安诺先把扫帚拿出来,仔细清扫地面上的灰尘。灰尘很厚,扫一下就扬起一片,呛得她直咳嗽。她只好找来一块布,捂住口鼻,慢慢扫。扫到墙角时,发现那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应该是之前没注意到的。
她放下扫帚,小心翼翼地把木箱搬到门口有阳光的地方,用抹布擦去上面的灰尘。木箱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虽然有些腐朽,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她打开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几件旧戏服,颜色已经褪得很厉害,但上面的金线和银线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华丽。其中一件红色的戏服,应该是旦角穿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虽然金线有些脱落,但凤凰的形态依然栩栩如生。
安诺轻轻拿起那件戏服,铺在地上的草席上。戏服的面料是丝绸的,虽然有些陈旧,但依然很柔软。她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绣,能感受到针脚的细腻,想象着当年绣娘一针一线绣出这些图案时的场景。忽然,她发现戏服的下摆处有一个小小的补丁,是用同色系的丝绸补的,针脚很整齐,应该是爷爷补的。她想起奶奶说过,爷爷的针线活很好,以前家里的衣服破了,都是爷爷补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安诺回头一看,是江树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包,肩上还扛着一个大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清洁用品。“我来了!”江树笑着说,把布袋放在地上,“我妈让我带了些清洁剂和软毛刷,说清理旧戏服和戏本要用温和的东西,不然会弄坏的。”
“太好了,我正发愁怎么清理这些戏服呢。”安诺笑着说,指了指地上的戏服,“你看这件红色的戏服,上面的凤凰刺绣真好看,还有这个补丁,应该是爷爷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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