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最后一锤砸在钢坯上,火星子溅到墙角的工具箱上,发出细碎的脆响。他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熔炉里的火已经烧成了暗红,像块凝固的血痂。
工棚的门没关,海风灌进来带着咸腥味,卷得墙角的艾草叶沙沙作响。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凌晨三点,王雅和陈霜在里间的行军床上睡得正沉,呼吸声混着远处码头的汽笛声,倒有几分安稳。
林默摸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映出他眼下的青黑。他点开那个匿名论坛,置顶的还是“七海码头钢料走私疑云”的帖子,楼主“铁屑”昨晚更新了内容:
“兄弟们,邪门了。那批KS-07钢料查得差不多了,老吴的货车确实在三年前拉过一趟,可运到哪儿去了?采石场的老工人说看见车往废弃钢厂开,可那地方早拆了。更怪的是,高局长的侄子今天突然辞职了,据说是卷了公司的钱跑路——这侄子不就是接了李总那三家公司的主儿吗?”
下面的回复刷得飞快,有人猜是高局长杀人灭口,有人说李总根本没死,正躲在暗处看戏。林默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停在一个叫“钢印”的ID回复上:“我倒觉得,是有人故意放消息。你们想,老吴死了,高局长被查,现在连侄子都跑了,这锅甩得也太干净了。”
“有点意思。”林默低笑一声,退出论坛。他想起小雅昨晚留下的钢片,上面的艾草叶刻痕和老吴钢片上的分毫不差——这小雅,到底是敌是友?
正琢磨着,手机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想知道周账房在哪?明早六点,渔港灯塔下见。”
林默的眼神沉了沉。周账房是小雅的父亲,也是解开KS-07谜团的关键。他回了个“?”,对方却再没动静。
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渔港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林默裹着件旧大衣,手里攥着那枚梅花钢印,站在灯塔下的礁石上。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带着铁锈的腥气。
“你果然来了。”小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头发扎成马尾,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爸……真的还活着吗?”
林默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你昨晚给我的钢片,边缘有磨损,像是长期攥在手里摩挲出来的——如果周账房死了,钢片不会是这个样子。”他顿了顿,“而且,短信是你发的吧?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就在青山县采石场附近。”
小雅的肩膀抖了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正是昨晚那个带梅花锁扣的:“这是我在我爸旧物里找到的,里面除了钢牌,还有张纸条,写着‘KS-07藏在灯塔地基下’。”
林默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潦草,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艾草叶。他抬头看向灯塔,塔身斑驳,爬满了铁锈,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就不怕是陷阱?”林默问。
“怕。”小雅的声音发颤,却抬着头,“但我更想知道我爸到底在哪。三年前他说去给李总送账本,就再也没回来,我妈天天以泪洗面,上个月刚查出肺癌,我必须找到他。”
林默没说话,从工具箱里摸出把撬棍,往灯塔地基的裂缝里插。礁石缝里塞满了锈迹斑斑的钢屑,撬棍一用力,竟带出块巴掌大的钢板,上面赫然印着“KS-07”的批号。
“找到了。”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这灯塔是三年前翻新的,他们借着施工把钢料藏在了地基里。”
小雅蹲下身,手指抚过钢板上的锈迹,突然哭出声:“我就知道我爸不是坏人……他是想留证据。”
林默的目光落在钢板边缘的凹痕上,那形状像极了某种工具留下的——是他锻钢用的羊角锤。他猛地想起什么,转身往灯塔的螺旋楼梯跑:“快上来!”
楼梯狭窄陡峭,布满了铁锈。林默跑在前面,钢印在口袋里硌着腰,像块滚烫的烙铁。跑到顶层时,他看见栏杆上拴着个帆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账本,封面印着李总的公司logo,第一页赫然写着“周明远”三个字——正是周账房的名字。
“账本!”小雅激动地翻着,“这里记着三年前的走私记录,还有……还有高局长签字的收条!”
林默的目光却停在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七海码头3号仓库”,旁边写着“午夜钢船,收货人:夏”。
夏?夏晨?
上午八点,雅趣钢艺的工棚里闹翻了天。王雅举着账本,声音都在抖:“高局长果然参与了!你看这收条,他签字的时候还故意用了左手,可这笔迹……”
陈霜的脸色发白:“那现在怎么办?把账本交上去?可夏晨……”
“不能交。”林默打断她,正在给钢印淬火的手顿了顿,“夏晨是记者,她掺和进来,指不定会把雅趣钢艺也卷进去。”他瞥了眼门口,“而且,有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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