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靠在真武观的廊柱上,看着雨帘在山门前织成白茫茫一片,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柱子。谢红刚去偏殿找老道士借干布,廊下只剩他一人,倒正好能静一静——这三天里,金翎被焦兵的人照料得很好,可他总觉得心里发飘,像踩在没根的云里。
“林默。”谢红抱着叠粗布巾回来,发梢还滴着水,“老道长说这布是新浆洗的,先用着。”她把布巾递过来,眼神往殿内瞟了瞟,“那位道长……真就一动不动啊?”
林默接过布巾擦了擦裤脚的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老道士仍在蒲团上打坐,雷劈似的闪电照亮他脸上的皱纹,竟连眼皮都没颤一下。“道家讲究‘坐忘’,估计早入定了。”他顿了顿,想起自己那点天巫传承里的记载,“就像咱们憋气潜水,他这是把‘心’沉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谢红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呀”了一声,指着院角:“那是什么?”
林默转头,只见雨幕里窜出只浑身湿透的黄鼠狼,正抖着毛往殿里钻,刚跑到门槛边,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在外面,急得原地打转。老道士依旧不动,可林默分明感觉到,那门槛上泛起层极淡的白光,像层融化的糖霜。
“是护院的结界。”林默眯起眼,天巫的感知让他隐约摸到那股气息的纹路——温和却顽固,像老树皮裹着嫩芽,“这老道,是真有本事。”
谢红看得新奇,从布包里翻出块没开封的糕点,掰碎了往黄鼠狼那边扔。糕点穿过雨帘落在结界外,黄鼠狼叼起就跑,尾巴在雨里甩成条黄影子。“倒是机灵。”她笑着收回手,指尖突然触到个硬东西,“对了,我刚才在偏殿看到个石槽,里面泡着些草药,闻着像……”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老道士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头:“是凝神草。”
两人同时愣住——这是他们进来后,老道士说的第一句话。谢红慌忙转身行礼:“道长恕罪,我们不该乱看……”
“无妨。”老道士缓缓睁眼,眼珠浑浊却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那草,你们可带走些。”他抬手往墙角指了指,“用山泉水煎,斗鸡前给鸡灌半盏,能稳心神。”
林默心头一震——他们从没说过要斗鸡,这老道竟一眼看穿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只是……为何帮我们?”
老道士嘴角牵起道浅纹,又闭上眼:“那只红鸡,有灵性。”
雨突然小了些,檐角的水流成了细线。谢红已经跑到墙角,小心翼翼地从石槽里捞出几株带着水珠的凝神草,叶片上还沾着细小的绒毛。“这草看着平平无奇,真有这么神?”她回头看向林默,眼里闪着光。
林默没说话,只是盯着老道士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刚才那黄鼠狼被挡在门外,或许不是不让进,是怕惊扰了殿内的清静,而他们能自由出入,恐怕不只是因为“有缘”。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那是金翎刚来时,他从鸡笼上摘下的碎玉,此刻竟微微发烫。
“走吧。”林默接过谢红递来的凝神草,用布巾裹好,“雨快停了。”
谢红应了声,路过殿门时又回头看了眼老道士,却见他重新入定,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错觉。她快步跟上林默,小声道:“你说,道长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林默脚步一顿,望着山下渐渐清晰的路影,金翎在焦兵院子里扑腾翅膀的样子突然闪过脑海。“或许吧。”他低头笑了笑,握紧了怀里的凝神草,“不过这样正好——三天后,让金翎给咱们露一手。”
雨珠顺着廊檐滴成断珠,山风卷着草木香扑面而来。林默抬头看了眼真武观的牌匾,红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木纹,倒像只展翅的鸟。他忽然觉得,这场雨来得巧,这老道的指点,更像是金翎冥冥中引来的助力。
“对了,”谢红突然拍了下手,“刚才我问老道长要不要添香油钱,他说‘心诚则灵’,还指了指功德箱旁边的竹筐,里面堆着些晒干的野果,说可以拿几个路上吃。”她从布包里掏出颗圆滚滚的红果,咬了一口,“酸甜的,还挺好吃!”
林默接过来尝了尝,果香混着雨气在舌尖散开,竟让心里那点浮躁淡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眼布巾里的凝神草,叶片上的水珠正慢慢渗进纤维里,像被吸进去的月光。
“走,下山。”他挥了挥手里的草,脚步轻快了些,“回去研究下怎么煎药,可别委屈了金翎。”
谢红笑着跟上,山道上的水洼映出两人的影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揉皱的锦缎。远处的云隙里漏下束阳光,正好落在真武观的顶上,给老旧的瓦檐镀了层金边——老道士依旧坐在殿内,蒲团前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片红羽,像从窗外飘进来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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