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阶轰然洞开的瞬间,天地震动,那道贯穿天地的血月光柱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光芒急剧黯淡。
崩裂的断命阵化作无数猩红的碎片,如败落的枫叶,在阴风中翻卷、消散。
火判官自焚之地,只余一撮灰烬,以及那半截依旧燃烧着微弱命火的赤焰卷轴。
风吹过,灰烬飘散,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处燃烧过自己长达三十年的执念与悔恨。
“他……为我们开了一条路。”断眉客的声音沙哑干涩,眼中满是血丝。
恐惧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同伴以性命点燃的灼热。
他看着萧云归,这个一路颠覆他认知的年轻人,此刻持剑而立,背影在残存的血光下,宛如一尊浴血的神只。
冷面阎的残部并未就此溃散。
阵法被破,他们遭到了恐怖的反噬,人人吐血,气息萎靡。
但为首那名脸上带着三道爪痕的疤脸头目,眼中却迸发出困兽般的疯狂。
他嘶吼道:“盟主有令!闯九死阶者,杀无赦!他只剩一个人,杀了他,心井之秘就是我们的!”
残存的十几名幽烛盟教徒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毒液,嚎叫着,挥舞着淬毒的弯刀,从四面八方扑向萧云归。
他们很清楚,败局已定,唯一的生路,就是用萧云归的命,去换取那虚无缥缈的奖赏。
“小心!”苏青竹惊呼,下意识地想冲上前去。
然而,萧云归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回头。
“我不是来逃命的。”他再次低语,这句话仿佛是对自己说,也是对识海中那个蠢蠢欲动的未来之身说。
他缓缓抬起归一剑,剑尖斜指地面。
心口那一寸剑伤,血珠仍在渗出,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至剑柄,再蔓延至剑身。
那一道道古朴的血纹,在吸吮了他的鲜血后,竟像是活了过来,绽放出妖异而璀璨的红芒。
“斩我……亦可斩敌。”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招,没有绚烂夺目的剑气。
他的身影如一道鬼魅,在十几名教徒之间穿梭。
归一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切割血肉,而是在斩断某种无形的东西。
一名教徒的弯刀即将劈中他的后颈,却在离他三寸之地骤然停滞。
那教徒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第二个,第三个……
断眉客和苏青竹惊骇地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教徒,一个个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在冲锋的路上软倒,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死前的狰狞。
小石头捂着耳朵,脸色发白,颤声道:“我听不到……听不到他们的魂魄在嘶喊。他们……他们好像直接‘消失’了。”
风葬僧的笔尖在掌心重重一点,眼中精光爆射:“不是消失!是缘灭!萧施主这一剑,斩的不是性命,而是他们与这世间的‘缘’!缘尽,则人亡!这……这是《斩我经》的至高剑意!”
当最后一名教徒倒下,萧云归的身影才重新在阶梯前站定。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这种匪夷所思的剑法对他消耗巨大。
识海中,未来之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你竟能悟到这一步?以斩我之心,行斩缘之剑……但你记住,每一次斩断他人的缘,你自身的因果便会更加混乱。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萧云归没有理会,他走到火判官留下的那撮灰烬前,沉默地伫立了片刻。
然后,他弯腰,拾起了那半截仍在燃烧的赤焰卷轴。
卷轴上的火焰触碰到他的指尖,却没有丝毫灼热感,反而传来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暖。
他将卷轴收入怀中,对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轻声道:“你的路,没有白走。”
说罢,他转身,目光投向了那通往未知的九死阶。
台阶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仿佛是巨兽的肋骨。
一级级向上延伸,没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血雾之中,看不到尽头。
每隔九级台阶,便有一座狰狞的石雕鬼首,口中喷吐着若有若无的阴气。
“九死阶……一步一杀机,九步一轮回。传闻,走上去的人,十有九死,还有一个,会变成疯子。”断眉客吞了口唾沫,刚刚燃起的勇气,在看到这通天杀阶时,又被浇熄了大半。
“阿弥陀佛。”风葬僧手持禅杖,沉声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老僧便要看看,这九死阶,究竟是地狱,还是通往光明的炼心之路。”
萧云归点点头,将苏青竹轻轻放下,柔声道:“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守住本心。”
苏青竹重重地嗯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决然。
她不怕死,她只怕与他死在不同的地方。
萧云归率先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就在他脚掌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景物骤然变幻!
血雾与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霄山的朗朗晴空,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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