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善的军帐里,案几上堆着如山的文牍,他正埋首其中,手里的狼毫笔写得飞快。见祁西岭带着陈苗父女进来,他只抬眼笑了笑。
“慕善哥,快把新兵名册拿来我看看,阿苗要找一个叫陈茁满的人,是陈叔的义子。”祁西岭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白慕善很好说话的,指了指案边那摞册子:“名册都在那儿,只是我这儿实在是忙,要你们自己找了。”白慕善有多忙呢?就他们三人进帐的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两拨人进来找他请示,而白慕善差不多就是对方话音刚落他就给出了处理办法,语速快得像串珠子,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头的文书。
祁西岭知道白慕善的帐中机密不比祁东岳那里少,而且回事的人不少,不便陈家父女俩待在这里,于是让千骑带人把新兵名册先拿去他的营帐。
白慕善抬抬手,让他拿走,别耽误他工作。又饱含歉意的对陈斗说:“陈叔,见谅,实在是太忙了。”
陈斗想说话呢,又有人进来汇报,显然这次要汇报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听到,所以那人等在一边。
三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刚掀帘离开,帐内的低语就立刻被厚重的帆布挡在了里面。
到了祁西岭的营帐,不论是陈苗还是陈斗,都明显放松了些。
“随便坐。”祁西岭把名册往地上一摊,抱起两本最厚的塞给陈斗,又抽了几本往陈苗怀里一递,“一起找吧。”他捏着本名册翻得哗哗响,全没这军机密册不能让父女俩看的自觉。
陈苗抱着册子坐在小马扎上,刚翻开一页就皱起了眉。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有的笔画拖得老长,有的墨团糊成一团,看起来特别费眼睛。排序没有一点规律可言。“这排得也太乱了。”她忍不住嘀咕。
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拼音字母,也没有简体偏旁部首,人们最多会按照日期、品类排序。
陈斗没说话,只是一页页仔细翻着,指尖在粗糙的纸页上摩挲,每看到一个“陈”姓,都要停下来仔细辨认半天,生怕漏了。
最后一本册子合上,祁西岭把册子摞在一起,两手一摊,“没有。你们确定他是来参军了吗?”
“多谢祁少爷帮忙。”陈斗声音有些哑,“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父女俩谢绝了祁西岭一起在营中吃午食的邀请,打马离去。
回去两人没有绕回兴元府,走小道回勉县。经过田庄附近,陈苗驻马向田庄方向看了一会儿,虽然什么也看不清。
“要去看看吗?”陈斗也停了下来。
“不了,先找满哥吧。”陈苗夹了一下马肚,继续赶路。
天气越来越冷,陈家找了陈茁满两个月都没有他的影踪,也就慢慢歇了心思,只是偶尔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看着那个本该有人坐着的位置沉默一会儿而已。
家里少了陪她练武的人,陈苗闲暇的时间更愿意进山精进射击技术,于是山里的野猪就遭了秧。
仁义村今年在地里的忙碌接近尾声,地里也开始上冻。这天,陈苗夜观星象,多深奥的她看不出来,但是接下来几天不会下雨下雪她看出来了,于是陈苗决定做番薯粉条。
仁义村家家都种了番薯,收成最少的人家也能有五千斤左右的番薯,按照番薯出粉的比例,一千斤能有一百到一百五十斤的番薯粉,大概能有八十到一百二十斤的粉条。
陈家今年收了一万多斤番薯,一大清早,王永好便请了村里的农妇一起来做番薯粉条。
根据陈苗的了解,这个时代包括之前的时代,是有粉条存在的,不过都是用豆类做的。虽然豆子廉价且不占耕种的土地,但是普通百姓家大多数是没有吃过粉条的,出粉率太低了,大家宁愿煮豆子,好歹能多吃两口。在食不果腹的时代,吃饱比吃好更重要。
陈苗没有一开始就让大家跟着一起做粉条也是因为怕出粉率低,村民们接受不了。
太阳出来了,流经仁义村的小河热闹起来。
男人们在小河上拦了一道木栏,倒进水里的番薯被水冲走。
干惯了农活的农妇们根本不怕河水的冰冷,抓着丝瓜瓤,蹲在河边开始刷番薯。
刷番薯的水域是在最窄最浅的位置。
很快有两筐番薯被抬去了石臼,切块后就倒进石臼里开始捣碎。
等番薯捣成泥状,就装进一旁的缸里。
装了半缸的番薯泥,又抬去水井边,那里支了一个架子,一口大缸放在架子下面。挖了几大勺番薯泥到密密的纱布滤网里,一边浇水一边来回摇晃,等着汁水没有那么浑浊,就可以换新的番薯泥进来洗淀粉了。
大缸换了一只又一只。光陈家这四千斤番薯,就把村里的缸都借来用了。
等汁水沉淀后,就可以把上面的水倒掉,剩下底下沉淀成一块的湿粉,不过这时候的淀粉还不够纯粹,要多经过三四遍的清洗过滤沉淀,才能换得白花花的番薯淀粉。
达到取粉标准的番薯粉被铲进过滤的纱布中,然后挂在高处,中途用木棍拍打几次,让水分能够更快的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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