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林墩桥头再次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周大锤指挥着南军将士摆出全力强攻的架势,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对岸。
而此刻,我与二十七名雾隐郎的精锐已悄然渡过冰冷的河水,如鬼魅般出现在倭寇阵地的侧后方。
我们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按照最擅长的方式潜伏下来。
我取出特制的药粉,借着风向轻轻吹向倭寇的后阵。
不过片刻,靠近我们这一侧的倭寇便开始出现骚动——马匹惊恐地嘶鸣,士兵们也莫名地感到头晕目眩。
“就是现在!”
我一声令下,二十七道身影如离弦之利箭,直插倭寇腹地。
我们专挑指挥的将领下手,用淬毒的弩箭精准地点杀那些正在调兵遣将的倭寇头目。
同时将携带的火油罐奋力掷向箭楼,熊熊大火瞬间吞没了倭寇的远程火力。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倭寇阵脚大乱。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严防死守的桥头阵地,竟会从最不可能的方向被撕开一道口子。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山包上传来南平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远远望见那面残破的战旗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着站起,银甲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云泽......”我喃喃低语,手中弩箭再次精准地射穿一个正要举刀砍向士兵的倭寇。
这场救援远未结束,但至少,我们为他撕开了一线生机。
周大锤率领的南军主力如怒涛般从正面狠狠撞上倭寇阵线,战鼓声震天动地。
几乎同时,我带领的雾隐郎在敌阵后方掀起腥风血雨,淬毒的弩箭专取军官性命,点燃的火油在辎重间蔓延。
就在这混乱之中,山坡上残存的南平战旗也开始向前移动——云泽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率领他伤痕累累的突击小队,从固守的阵地发起了决然的反扑。
三方夹击之下,这支曾经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倭寇精锐彻底陷入了混乱。
正面是南军铁壁般的推进,背后是雾隐郎鬼魅般的猎杀,侧翼又遭遇云泽部队的拼死反击。
倭寇的阵型如同被撕裂的布帛,首尾不能相顾,各自为战。
当战局已定,倭寇人数锐减之时,我正将短刃从一个倭寇头目的胸口拔出。
抬头间,恰好撞破重重人影,对上了云泽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满脸血污,银甲破碎,可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与询问。
我心猛地一沉,没有丝毫犹豫,在他目光试图锁定的瞬间,我猛地转头,将身形隐入厮杀正酣的乱军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只留下他徒劳地伸着手,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被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与烟尘里。
救援行动虽大获全胜,我却毫无凯旋的喜悦。身份暴露的危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每一步都踏在薄冰之上。
当我把那枚犹带体温的兵符递还给都督时,沉默如山。
他接过兵符,敏锐地捕捉到我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不由宽慰一笑:“先生不必忧心巡抚问责,此事他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指尖轻叩案几,“况且云泽亲王若真有不测,两国盟约必将动摇,于战局更是雪上加霜。此番救援,于公于私都势在必行。”
我勉强牵动嘴角,他看到的只是朝堂权衡与战场得失,却不知我真正畏惧的,是云泽那双穿透硝烟、写满震惊的眸子。
“都督明鉴。”我垂首行礼,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只是属下有些疲累,想先回去歇息。”
转身离去时,海风正卷着咸腥气扑面而来。
这场胜仗撕开了倭寇的铁阵,却也撕开了我小心维系的身份伪装。
远处操练的士兵们仍在欢呼胜利,而我却仿佛听见了命运的潮声正在远处酝酿——有些相遇,终究避无可避。
数日后,云泽派来的亲信到底还是叩响了都督府的门。
来人言辞恭敬,却反复绕着那日救援的细节打转,最后话锋似是不经意地落在那个领头的、身影矫捷的神秘人身上,甚至试探着问及是否有一位名叫“禾禾”的女子在军中。
都督端坐案后,面色如常,只以军务机密和“并无此人”四字,滴水不漏地将人打发了回去。
是夜,他提着一坛陈年花雕,踏着月色走进了我院中。
他将酒坛放在石桌上,并未点灯,只借着清辉斟满两碗。酒香凛冽,他却迟迟未饮。
“云泽亲王的人,今日问起一个名叫‘禾禾’的女子。”
他声音平稳,像在陈述一件寻常公事,目光却落在我脸上,“他描述的身形与那日领头潜入敌后之人,颇为相似。”
我握着酒碗的指节微微泛白,海风的咸涩仿佛一瞬间都哽在了喉间。
他见我不语,仰头饮尽碗中酒,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缓缓道:“我与他周旋,说你是我麾下擅长沙盘推演的幕僚,那日并未离营。但阿星……”
他第一次用这个名字唤我,语气深沉,“你需得告诉我,我这般维护,护的究竟是谁?你,还是那位‘禾禾’?”
我抬眸,对上他映着月色的双眼,那里面有关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身为统帅必须掌控全局的审慎。
我知道,这一刻的坦诚,关乎信任,也关乎我能否继续留在这片挥洒热血的战场上。
“都督,”我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无论是阿星,还是……禾禾,此刻站在您面前的,都只是一个想为抗击倭寇尽一份心力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恳切地望着他:“我请求您,继续帮我隐瞒。并非心存歹意,而是……有些过往,我尚未准备好面对。
若身份暴露,我恐不能再留于此地,与诸位并肩而战。”
都督沉默着,良久,他再次斟满酒,将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了。”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重,“这军中,我认的,是‘阿星先生’的谋略与肝胆。只要你初心不改,你便永远是我帐下的首席幕僚。”
他举碗与我轻轻一碰:“至于其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举碗,将混合着感激与决然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之感从喉头烧灼至心底。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我与他之间,也照见了那份无需言说、却已牢不可破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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