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那三位夫人竟又凑在一处,喋喋不休地商议起如何设法将我强留于西丹。
言辞之间,甚至将算盘打到了云泽哥哥头上,仿佛我二人只是她们棋盘中任意摆弄的棋子。
几位大婶,你们热火朝天地盘算着“为了我好”、“为了大局”,可曾有一刻,真正问过一句我禾禾是否愿意?
我可不是那等能任人揉圆搓扁、逆来顺受的面团!
我躺在微凉的屋瓦之上,越听越是火冒三丈。
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如我这般“幸运”之人,竟能如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聆听旁人如何详尽谋划着来“算计”自己!
本姑娘——不、高、兴、了!
本姑娘——很、不、开、心!
本姑娘——生、气、了!
这口闷气,若是再忍下去,只怕要憋出内伤!
实在懒得再听那三位夫人絮絮叨叨、尽是些一厢情愿的算计。
我瞅准一个间隙,身形轻悄地掠过重重檐角,转而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疾行而去。
远远瞥见元熙在伏案疾书,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间,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之上——真真是个勤勉不辍,却也十足“苦逼”的高级牛马。
不过我今日的目标并非是他。
心念电转间,我思忖着常夫人与昭昭夫人此刻皆在芳辉殿内出谋划策,那她们的女儿——常月与思丹,此刻又会在何处?
灵光一闪,我当即折身,如一片轻羽般悄然潜回御花园。
落于我最为熟悉的假山之后,果然隐隐听得有女子交谈之声传来,那声音语调,分明便是常月与思丹二人,只是具体内容因距离稍远,听不真切。
我眸光微动,当即从假山隐蔽处取出先前藏好的那件繁复外衫,迅速穿戴整齐,又略整理了一番鬓发仪容。
随即,我便大大方方地从假山后踱步而出,仿佛只是宴后随意漫步至此的寻常宾客。
我朝着那人声传来之处信步走近,待话语声渐晰,便择了附近一方僻静的石凳安然坐下,姿态闲适,如同只是寻处清静地界稍作歇息。
往来宫人见之,也只当是赴宴贵女寻隅小憩,并未起丝毫疑心。
我凝神细聆了片刻,原来是常月正向思丹讨要那枚平安扣。
她语带责问,字字清晰:既知这是元熙赠禾禾姐姐的信物,为何还要收下这玉扣?分明是要在禾禾姐姐与元熙之间横插一脚。
想不到常夫人那般精于算计,却养出如此赤诚坦荡的女儿。
常月这般为我抱不平,我倒心生感慨——多谢你了啊,常月妹妹,这份心意我领了。
思丹在她面前竟丝毫不加掩饰,理直气壮地答道:“这世上没什么先来后到,元熙喜欢谁,玉扣便该属于谁。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我听着不由暗暗摇头叹息——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她心中毫无愧疚,亦无底线,偏生又能为自己寻个这般漂亮的借口。
若说从前我还有几分犹豫,此刻思丹一席话,倒将我最后一丝顾虑也彻底打散了。
我指尖微曲,悄无声息地弹出一枚褐色小药丸。
那药丸不过米粒大小,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常月后颈。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蓬起一缕几不可见的青烟,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常月正伸手指着思丹,气得浑身发颤,连声音都带了哽咽:“你、你……简直不知廉……”“耻”字还未出口。
她忽然身子软软一晃,竟是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衣袖拂过地面,带起几片落花。
思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倒退半步,一张俏脸霎时白了。
她迟疑片刻,终是蹲下身去,颤抖着伸手探向常月鼻息。
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她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解为何人会突然昏厥。
她慌张地四下张望,见园中花木扶疏、空无一人,这才稍稍定神,急急一提裙裾,便要抽身离去。
恰在此时,我自月洞门后缓步走出,衣袂拂过青石路面,发出细微声响。
我掩唇惊呼,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惊惶:“天哪!你、你竟杀了常月?!”
思丹闻声猛地回头,慌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她突然就倒下了……”
我快步上前,俯身仔细探查常月状况,抬头时眉头微蹙:“确实非你所为。她这是怒血攻心,气结于胸,只是……”
我刻意顿了顿,语气凝重,“若延误救治,气血淤滞,只怕真会落下个‘气死了’的下场。到那时,你可就说不清了。”
思丹顿时手足无措,手指紧紧攥着衣袖,颤声问道:“那、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自是速请太医!”
我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看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难不成要等她真的出事吗?”
“可、可我一个寻常女子,如何请得动御医?”她急得眼圈发红,“我得去寻我娘……”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去路:“找你娘做甚?让她亲眼瞧见常月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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