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向下延伸，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声音。只有几人沉重的呼吸声、脚步碾碎冰屑的细微声响，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擂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路明非走在最前面，他手中的那枚融合了零意识的本源碎片，此刻成了唯一的光源。暗金与冰蓝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强烈，却足以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并在四周光滑冰冷的洞壁上投映出扭曲晃动的影子。光芒的边缘，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不断试图重新合拢。
温度在持续下降，呵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毛和发梢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空气稀薄，带着一种万古不化的寒意，仿佛能冻结肺叶。即便是混血种远超常人的体质，楚子航和凯撒也能感觉到那股无孔不入的寒冷正一点点剥夺着身体的温度，动作不可避免地有些僵硬。只有路明非，仿佛对周遭环境的恶化毫无所觉，步伐稳定，背影在幽光映照下，透着一种非人的冷漠与坚定。
林弦跟在他侧后方不远处，手中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微光，她不时低头记录着数据，偶尔调整着戴在右眼上的单镜片探测器，镜片上流过瀑布般的数据流。她的呼吸同样平稳，高科技的保暖作战服似乎有效抵御了严寒，但她的眉头始终微微蹙起，显然这里的能量环境和地质结构远超之前的预估。
“能量读数在持续升高，背景辐射模式异常……混杂着高纯度的龙族生物能量和另一种……无法识别的惰性波动。”她低声说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这下面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冰渊结构，有大规模人造……或者说，‘非人’造物的痕迹。”
凯撒紧跟在后面，狄克推多被他反手握在身侧，刀锋偶尔擦过冰壁，带起一溜细碎的火星。他金色的头发沾满了冰尘，显得有些狼狈，但海蓝色的眼眸却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侧翼的黑暗。
家族的通缉、天基武器的威胁，像两块巨石压在心口，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所有的桀骜与反抗意志。他不再是什么加图索的继承人，他只是凯撒，一个为了生存和反抗而战的战士。这种剥离了家族光环与束缚的感觉，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自由。
楚子航殿后，村雨已然出鞘，冰冷的刀身映照着碎片的光芒，寒气森然。他的动作依旧精准而警惕，如同最可靠的守夜人。内伤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如同深潭。他信任路明非的判断，不仅仅是因为别无选择，更因为在之前无数次并肩作战中积累下的、近乎本能的信赖，尽管现在的路明非已经截然不同。
通道并非一路向下，有时会出现岔路，或是在巨大的冰裂隙间穿行，需要借助冰镐和绳索。每到这种时候，路明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总是选择那条让手中碎片光芒微微闪烁，或者让零的意识传来更清晰牵引感的方向。他的选择并非基于地形优劣，而是完全遵循着某种神秘的感应。
“我们好像在绕圈子？”凯撒在一次停下来短暂休整时，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或者是在往更深处……这鬼地方到底有多深？”
“不是绕圈子。”路明非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碎片。光芒流转，映亮了他淡漠的侧脸和那双在幽暗中如同烛火般的黄金瞳。“我们在接近‘核心’。”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碎片表面，那冰蓝的纹路似乎回应般地亮了一下，“零的感应很清晰，这里的‘墙壁’后面，有东西。”
他所说的“墙壁”，是前方通道尽头的一面巨大的冰壁。与周围泛着幽蓝的寒冰不同，这面冰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色泽，仿佛冻结了无数岁月的尘埃，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痕迹，仔细看去，那些痕迹似乎并非自然形成。
楚子航走上前，用村雨的刀尖轻轻触碰冰壁。
“铛！”
一声清脆却带着沉闷回响的声音传来，不像是击打在冰上，更像是敲击在某种坚硬的金属或石质表面。
“这不是纯粹的冰。”楚子航沉声道，“里面有东西。”
林弦也靠近过来，探测器对准冰壁。“内部密度极高，结构复杂……检测到微弱的能量残留，模式……与目标A手中的碎片有部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沉寂。”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是一座……被冰封的遗迹入口。”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们的分析，他只是凝视着冰壁，那双黄金竖瞳微微收缩。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不仅仅来自于手中的碎片，更来自于他灵魂深处那伪神的意识。一种混杂着愤怒、冰冷、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情绪，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抬起左手，没有使用任何言灵或者明显的能力，只是将手掌缓缓贴在了冰冷的壁面上。
就在他掌心接触冰壁的刹那——
“嗡——！”
一股无声的震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整个通道，不，仿佛是整个冰渊都随之轻轻一颤！顶部的冰棱簌簌落下，砸在冰面上碎裂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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