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屋里除了丫鬟多些,与荣国府不相上下,并无异常。我还当能翻出肚兜亵裤之类呢。”
探春猛地环抱双臂,瞪眼道:“云妹妹休要胡言!侯爷岂是这等龌龊之人?”
惜春轻声道:“倒也难说。世人各有癖好,传言未必无因。侯爷院中丫鬟抵得上整个荣国府,本就蹊跷。”
“况且食色性也。男子好色本是天性,何况侯爷这般年岁,既未婚配,又无长辈管束。”
探春连连摆手,“错了,错了,侯爷这等人物,岂会耽于皮相之欢?侯爷可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
话虽如此,探春心里却愈发不安。
依大老爷贾赦的脾性,若知晓安京侯在外头的传言,又催她们姊妹三人来府,莫非存了送女为妾的心思?
探春虽敬慕安京侯,却未到委身相许的地步。
才离狼窝,又入虎穴,探春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
她搁下茶盏,拍案而起:“不成,我绝不信安京侯府是这般风气,待我去探个明白!”
话音未落,人已推门而去。
迎春抬手轻呼:“别,别去。”
惜春幽幽一叹:“二姐姐,三姐姐这般急匆匆的。”
却见迎春转向史湘云:“云妹妹,你怎可乱翻房里的物件?”
……
与探春居所相对的右偏房内,
莺儿、瑞珠、宝珠皆被遣去取行李、帮厨,只剩秦可卿与薛宝钗对坐。
茶案旁,秦可卿紧握薛宝钗的手,恳切道:“宝妹妹,我的银子还未攒够。此番回京,原想一并还给侯爷,不如你在京城也办份小报?”
薛宝钗眉梢微挑:“还差多少?”
“两千余两。”
“区区两千两,我借你便是。”
秦可卿连连摇头:“不可,我停笔后便无进项,借了何时能还?”
薛宝钗抽回手,交叠身前,面露难色:“京城不比苏州文风开明,你那些艳词俗调,恐难刊行。咱们安分些,莫给侯爷添乱。”
秦可卿黯然叹息:“也是。先前写的故事皆取材府中旧事,亲身经历方能描摹鲜活。如今久未与老爷同房,再难写出那般文字了。”
“要不……我试着含蓄些写?”
薛宝钗蹙眉:“又想写什么?”
秦可卿眸光流转:“不如以荣国府为底本,写一世家败落,女眷流离失所,幸得收留。初以为主人良善,谁知后来……”
薛宝钗摇头:“不如旧作精彩,流于俗套,倒不如斟酌侯爷先前的提议。”
正说着,门忽被推开。
二人起身,却见探春怔立门前,眼中泪光盈盈。
薛宝钗愕然:“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探春慌退一步,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我走错了门,扰了你们。”
说罢踉跄奔出,不久听得“咚”一声绊倒门槛的闷响。
秦可卿回神:“她……莫非听见了?”
薛宝钗瞪眼:“都怪你,偏提这些不正经的。若真叫她听去,不知要惹出多少误会!”
……
不便直接询问林黛玉,探春原打算先寻薛宝钗商量,却在门前将屋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辞,竟将我们视作 之人?宝姐姐竟还觉得不够,要依侯爷的意思行事,侯爷究竟是何打算!”
探春眼眶泛红,揉着酸痛的腿,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她年纪尚小,何曾听过这般露骨的话语,一时惊惶不已。
她慌乱间冲出厅堂,待回过神来,已到了东侧紫鹃、晴雯等人的住处。
站在廊下,探春气喘吁吁,抬头见窗内几人正低头做着针线,气氛安宁祥和,这才稍稍平复心绪。
“或许是我多心了?秦姐姐既是侯爷贴身丫鬟,侍奉左右也是常理。再说以身边人为原型写些故事,本就不足为奇,许是我自己吓唬自己。”
她轻轻拍了拍脸颊,暗自思忖:“若带着偏见揣度,所见便只有偏见,还是该心平气和地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于是她俯身贴近月洞窗,凝神细听。
“这肚兜都旧了,何必再补?不如做件新的。”
“如今回了京城,府里布料多得是,侯爷怎会缺这一件?”
晴雯嘴上虽抱怨,手上却细致地缝补着香菱带来的肚兜。
香菱面颊微红,支支吾吾道:“这……这 不同,是我家姑娘的。”
晴雯眨了眨眼,不解道:“有何不同?薛家难道还缺布料?”
香菱捂着脸,低声道:“是姑娘不要了的,我才拿来。”
晴雯一愣,迟疑片刻,试探着问:“莫非……你要穿?”
香菱的脸顿时红得像灯笼一般。
“是可卿姐姐的主意?”
香菱羞怯地点了点头。
晴雯猛地将布料丢开,厉声道:“好啊!你穿宝姑娘的肚兜去讨好侯爷,还要我替你缝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
后面的对话,探春已听不分明,但方才那句质问,犹如惊雷炸响,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真是我认识的侯爷吗?府里竟如此 ?就连宝玉也……不,宝玉与我们毕竟是兄妹,断不会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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