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捋须点头：有理。此事就交给你办。说罢拂袖入寝。
邢夫人呆立半晌，突然自扇耳光：混账！这差事推给我，叫我如何是好？亲舅母都碰钉子，我这后娘倒要去塞人争宠？
“陛下，安京侯已离宫。”
夏守忠稍作停顿，继续道：“皇后娘娘正在坤宁宫等候圣驾。”
御书房内，隆佑帝将案前宣纸抚平，眉间掠过一丝沉吟。
“朕知晓了，这便过去。”
“起驾回宫！”
不多时，龙辇停驻在坤宁宫前。
皇后立于宫门处，鬓边碎发被风拂得微乱。隆佑帝踏下辇驾，解下玄色大氅披在她肩头，亲手系紧丝绦。
“春寒未消，何须在此迎候？若染风寒反倒不妥。传御膳房备盏热汤来。”
目光扫过皇后身后的贾元春与宫人们， 眼底浮起淡淡不豫。众婢女霎时屏息垂首，如坠冰窖。
皇后拢紧氅衣，挽住隆佑帝手臂：“是臣妾执意要等，与她们无干。陛下万金之躯，快些进殿暖着才是。”
二人相携前行时，皇后回首望了望宫道：“岳山那孩子……莫非尚未抵京？”
“朕已见过他了。”
皇后讶然抬眸：“怎未随驾入宫？”
“原想他旅途劳顿该早些歇息。”隆佑帝在游廊间停步，白玉栏杆映着天光，“不料相谈愈深，朕便改了主意，让他先去尚书房见见皇子们。”
他仰首望云，忽而轻笑：“初见时，朕只当得了位骁勇善战的冠军侯。今日方知——”
“陛下如今看他如何？”皇后指尖轻触栏上雕纹。
隆佑帝背手而立，袖间龙纹微动：“恰似未出隆中的诸葛孔明。方才御书房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
此言一出，连廊下侍立的贾元春都攥紧了帕子。诸葛亮三字重若千钧，更遑论尚书房乃皇子进学之所。她暗自庆幸早传家书叮嘱母亲莫要生事，额间却已沁出细汗。
皇后会意，柔声道：“岳山必能领会圣意。”
待二人跨过朱漆门槛，皇后忽问：“这般说来，黛玉丫头也未入宫？”
隆佑帝沉吟道：“此事倒未曾听闻，夏总管，你可知晓？”
夏守忠上前一步，侧目瞥了眼身旁的贾元春。
贾元春余光察觉，心头骤然一紧，惊愕地抬起了头。
“回陛下，奴婢与安京侯入京时，见荣国府的人将林家姑娘接走了。”
“接走了？”
皇后转身望向檐下，目光落在汉白玉阶上的贾元春，语气渐冷，“贤德妃，本宫可曾叮嘱你约束母族？安京侯刚回京，贾家便急不可耐地拦路攀情？莫非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
“更有甚者，本宫还听闻黛玉每次入荣国府皆受委屈。贾家若真欲与安京侯府维系亲情，何必今日惺惺作态？早些年便已行差踏错！”
隆佑帝本已转身入内，闻皇后呵斥，又折返回来，诧异道：“竟有此事？”
贾元春哪堪这般质问，额间霎时沁出冷汗，跪于阶上请罪：“奴婢知罪，这便修书斥责。”
皇后蹙眉道：“跪着作甚？还不速去？”
“是。”
贾元春再行一礼，携宫女抱琴匆匆离队，疾步出了坤宁宫。
皇后神色稍缓，长舒一口气道：“陛下是否觉得臣妾多事了？”
隆佑帝扶她入内，温声道：“非是多事，既涉岳山，便不得不理。朕原以为赐婚消息传出，不识趣者自会收敛。”
“未料今日仍有此乱象，实乃咎由自取。”
说罢又吩咐道：“夏总管，你遣人走一趟。将赏赐府邸之事告知林家丫头，也好教他们早作准备。”
夏守忠面露难色，踌躇道：“陛下此番赏赐未下圣旨至中书省，亦未与群臣商议。涉及升爵，仅传口谕恐不合规矩……”
隆佑帝皱眉道：“何来不合规矩？朕赏自家宅院，还需他人首肯？爵位之事补道宗人府手续即可，你且去办事！”
夏守忠连连应声：“奴婢这便派人去办。”
皇后展颜一笑，搀隆佑帝转身入内。待房门闭合，劝道：“夏总管一心为陛下，陛下莫要动怒。”
隆佑帝颔首：“朕自然明白，只是旧法条条缚朕，令人不悦。”
皇后不再多言政事，转话问道：“陛下可曾问过岳山何时成婚？”
隆佑帝略作思索，摇头道：“倒忘了问，不过也该催他了。”
“正是，陛下该为他主婚了。明年黛玉及笄，届时陛下可有意调林御史入京？”
“皇后所言极是，林如海确该返京。留他在扬州改盐法，实属大材小用。此番赐婚，便算作他入京的褒奖罢。”
皇后眸光微动：“先前林御史来信，似对此婚事有所推拒？”
隆佑帝慵懒地倚在雕花梨木椅上，掀开茶盖轻抿一口热茶，缓缓吐息道：“那些读四书五经的儒生，总爱推三阻四，非得朕三催四请才肯应承。倒不如岳山爽快，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朕懒得费神，且等他进京时，再送他份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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