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岳山偏要行非常之事——正如戍卫京师、驱逐胡虏、三年治沧。
倭寇亦如是,此刻在他眼中已是囊中之物。
依据赵颢新绘的布防图,岳山重新标注战略要冲,筹谋攻岛方略。
不仅要诱倭寇进犯苏州,更要同时直捣黄龙,使其首尾难顾。
此乃江南剿倭前所未有之策。
各处守将只顾各自城池,待倭寇来袭方与之交战,若敌退却,便尾随追击。
然倭寇兵寡,或遁入山林,或驾舟渡河,在这河网密布的江浙之地,官军难以追赶,徒劳奔波。
此等策略实难制敌,岳山意在寻其要害,一击毙命。
双屿岛作为贼巢,正是绝佳目标。
侯爷,已传信苏州城,安排府上女眷入山避难。
听闻来人将房中诸女统称家眷,岳山心中略感异样,却也无法指摘。
有劳了。岳山颔首。
不多时,赵颢与柳湘莲联袂入帐,抱拳行礼:参见侯爷。
见二人已洗去风尘,换上崭新戎装,岳山目露赞许。
二位差事办得妥当。如今万事俱备,我已设下诱敌之计,十日后倭寇将攻苏州府。
苏州内应由前府丞范鹏程出面,赵颢你需配合行事。
末将遵命。赵颢抱拳。
岳山转向柳湘莲:码头船只改造如何?
已按侯爷吩咐,尽数伪装成商船模样。
甚好。倭使渡边信之介交由你看管,届时另有妙用。
末将明白。
十日后亦是我等进兵双屿岛之时。此战乃沧州子弟首役,务求伤亡最轻。
纵折损一人,他日过沧州亦无颜见父老。
赵颢正色道:侯爷过虑了。沧州儿郎既来投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刀剑无眼,岂能无伤亡?侯爷不必过于自责。
话锋一转:只是苏州战事交由京营将领,是否稳妥?
岳山对秦王府旧部颇有信心,加之新调火炮,遂道:你可多协助杨将军,趁机学习统兵之道。
柳湘莲补充道:京营精锐若不能伏击取胜,岂非贻笑大方?
赵颢闻言释然,与柳湘莲一同告退。
诸事安排已毕,岳山执笔在舆图上圈出双屿岛将军府位置,重重画叉。
此战若胜,可终结三十年来东南倭患,重掌海疆,为开海大业奠定根基。
夕阳西沉,漫天彩霞映照着波光潋滟的海面,一支由五六十艘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破浪而来。
暮色将至,双屿岛的码头即将关闭,这支突然出现的庞大船队立刻引起了岸上哨兵的警觉。
为首的大船甲板上,身着黑色劲装的岳山静静注视着岸边兵马的调动,神色如常。
站在他身旁同样装束的柳湘莲却忍不住频频侧目,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岳山似有所觉,低声提醒道:管好你的人。
柳湘莲身前站着的是曾被岳山囚禁的倭国使者渡边信之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中,这位昔日的使者早已形容枯槁,面如刀削。
为了让他恢复些气色,岳山特意将他放出牢房调养数日。渡边原以为是本国派人来交涉才使他重获自由,欣喜若狂地享受着久违的优待。
然而好景不长,他很快发现自己不过是岳山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要配合演一出攻打双屿岛的大戏。
虽然倭国对双屿岛的支持已大不如前,但这个富庶的据点依然举足轻重。可这位安京侯竟要一举拔除这个盘踞三十年的倭寇巢穴,甚至不惜与倭国开战。
渡边实在想不通,在江浙财政吃紧的当下,安京侯哪来的底气再启战端。作为一介文职使者,面对即将到来的刀光剑影,他不禁双腿发软,在颠簸的甲板上踉跄欲倒。
柳湘莲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同时一柄 已悄然抵住他的后心。冰冷的刀锋让渡边不得不挺直腰板。
使者大人,可别在关键时刻出岔子。柳湘莲语带讥讽,所谓的尊称里满是威胁。
渡边偷眼打量时,又听到岳山的警告:想活命就老实配合。事成之后保你平安回国,若是出了差错,第一个送命的就是你。
渡边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应道:不敢不敢,全凭侯爷吩咐。
打起精神来,记住你现在是倭国使者,我们只是你的护卫。
渡边欲哭无泪,他何曾请得起这般。
他原打算在岛上遇见同胞时用家乡话求救,却发现安京侯竟也通晓倭语,甚至能与他简单交谈。只是那语气中带着些女子特有的婉转,让渡边恍然大悟——想必是侯爷府中有倭国妾室,才习得这般口音。
如此一来,他原先的谋划彻底落空。
孱弱无力的他,只得任人宰割。
刚熬过牢狱中的酷刑折磨,重获自由后他愈发惜命。
渡边暗自叹息,神情悲戚地望着岸上的同乡,他们很快就要命丧黄泉。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怒涛,狠狠拍打着双屿岛岸边的礁石,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战鼓在耳边擂响。
岳山挺拔如松地站立着,脑海中进行着最后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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