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恼?顶多气上两日,过后便抛诸脑后了。再说,他恼不恼有何要紧?横竖还会再来。这园子里除了几个小丫头任他胡闹,再无人陪他顽,不出几 就腻了。”
探春素来果决,迎春却优柔寡断,只得默然。
她望向窗外宝玉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
宝玉踩着卵石小径,一路踢着石子泄愤。
仿佛那石子是岳山化身,叫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庸脂俗粉,没一个懂我的!幸而母亲说薛家即将进京,那位宝钗姐姐才貌双全,不输林妹妹,在金陵早有盛名。”
“她定然与林妹妹不同,必能明白我的心意。”
想到此处,宝玉不由搓了搓手。
“林妹妹被哄走了,如今来了宝姐姐,我也不至寂寞。待她到府,我定要好生表现,让她知晓我才是良配!”
宝玉得意地晃着脑袋,径自回了院子……
……
“变……变动竟如此之大?侯爷,还请您三思!若按此例,每亩田赋多征一百五十文,各家田产少则数百亩,多则上千亩,这绝非小数,何况还有摊派的徭役折银……”
沧州府衙内,岳山端坐公堂,两侧挤满了当地豪族士绅,八县富户齐聚一堂,预设的席位远远不足,余者只得立于堂中。
当岳山颁布新税制时,众人皆惊,却慑于其威势不敢直言反对,只得婉言相商。
沧州之地,官绅掌控着绝大多数田产。连年灾荒迫使百姓卖地求生,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若非岳山惩治了一批豪强,灾民恐难获得耕种之田。
这些官绅虽坐拥良田,却享有种种赋税优待,更借地方势力隐匿田亩,逃避税赋。致使税负转嫁平民,国库反而亏空。
在缺乏基层管理的封建时代,朝廷为维持地方稳定,不得不向士绅集团妥协。这种积弊相沿成习,竟使逃税成了天经地义之事。
岳山深知难以一朝改变此等观念,然欲成大事,必先破旧立新。对于阻碍者,他向来恩威并施。
岳山甫一起身,堂上兵卒立即执戈而立,气氛骤然凝固。先前进言的士绅顿时面如土色,满座宾客惶惶不安,频频望向衙门洞开的大门。
此时岳山抬手示意,朗声道:今日确为议事而来。本侯出身寒微,最恶仗势欺人。诸位不妨听完在下一言,再议方才提案是否妥当。
沧州贫瘠已久。本侯赴任途中,亲见荒废田亩无数,水井水渠稀缺。诸位与沧州休戚与共,若此地能繁荣如苏杭,诸位的田庄铺面收益岂止倍增?届时千百两银子又算得什么?
岳山踱至众人面前,继续道:所征税银将用于修筑水渠、修缮码头。沧州兴盛,诸位获利更丰。他意在打破士绅固守既得利益的陈腐观念。
“先人遗风,五代而衰。诸君如今苟且偷安,欺瞒税赋,为子孙立此恶例,数十年后尔等后裔岂非要横行乡里,视人命如草芥?”
“莫非诸君欲效顾、胡、黄三家覆辙?待到那时,宗族香火能否存续尚未可知。”
岳山最后一句,正戳中诸位家主心中最重之事——香火传承。
如今他们确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之典型,自身行止不端,纵使子孙日后金榜题名,亦恐成祸端。若为官时误入歧途,非但无益家业,反可能招致灭门之灾。
“以德传家,可延十世;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再次;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诸君舍此小利,充盈府库,兴办族学义塾,惠泽百姓,方能长久。”
岳山在众人注视下从容归座,案牍后神色坦然。
“若沧州真有学子登科及第,非但诸君光耀门楣,本侯亦与有荣焉。”
堂下众人相视颔首,低声议论纷纷。
于他们而言,百十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然若岳山所言成真,所得岂止百十两之利?
轻咳一声,堂中复归寂静。
岳山环视众人,朗声道:“变法势在必行,上下同心,早变早受益。本侯开诚布公,若换他人主事,诸君损失恐更甚。莫非诸位以为,本侯会贪图尔等钱财?”
先前反对的士绅拱手道:“侯爷说笑,您家资巨万,我等所出不过毫末。草民唯有一问,若得解惑,南皮陈家必首倡新税。”
岳山抬手:“但说无妨。”
“侯爷所言虽令人心动,然皆以沧州繁盛为前提。非是不信侯爷之能,然今之沧州,实难与苏杭比肩。自侯爷赴任以来,虽街巷拓宽、屋舍修葺,较之江南仍显寒酸……”
岳山含笑点头:“此问切中要害。不知南皮陈家与陈佑民县令有何渊源?”
士绅赧然:“说来惭愧,确非亲族,仅是同宗。陈县令护佑乡里时,本家曾略尽绵力。”
岳山颔首:“陈县令,本侯信得过。”
见众人目光灼灼,岳山续道:“诸君皆知两淮因何致富。前日本侯刚与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共议盐务。如今海滨盐田已出盐,其中利厚,诸位当知。”
“府库既丰,何愁不富?纵不及扬州、姑苏,必远胜今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