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一冷,语气森然:“贾珍,我好言相商,你莫不识抬举。宁国府有何可骄横之处?无爵无位,偌大府邸苟延残喘,三代不得入仕。”
“怎么?急着让贾蓉成亲留后?就凭你宁国府,纵使生一窝,也不过是酒囊饭袋,纨绔之徒。”
见贾珍胸膛起伏,喘息粗重,岳山毫不避让,直视道:“我说不得你?在贾家作威作福惯了,敢来我府上撒野?”
他一把揪住贾珍衣襟,厉声道:“莫说是你,便是贾代化在此,我也照说不误!老将军在狱中,你可曾探望?不肖子孙,连我都去瞧过!”
贾珍浑身一颤,颤声道:“殿下……殿下允我们探视?”
“你可曾问过?”
岳山甩开贾珍,冷冷道:“老将军担下罪责,护你们周全,你们却与他撇清干系,闭门享乐。得了太子赏赐,便沾沾自喜,大办婚宴?真当你府中龌龊,能瞒过殿下?”
岳山指尖抵着贾珍的额头,冷声道:你那些龌龊心思,当真以为能瞒过殿下?
贾珍后背沁出冷汗,衣衫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他喉结滚动,颤声问道:老太爷......可还有救?
生死由殿下定夺。岳山冷哼一声,倒是你这般作态,宁国府迟早毁在你手里!好好想想是谁害老将军沦落至此,想想往后该如何行事!
贾珍如遭雷击,双腿一软从椅上滑落,跪伏在地:不肖子孙......愧对老太爷......
岳山回到座位,重新斟了盏茶:既已想通,便回去吧。他侧首示意,贾蓉如梦初醒,慌忙搀起父亲。
下官告退。
速将瑞珠、宝珠送来。
是是,这就去办。
待二人离去,岳山长舒口气,转身时忽见屏风后跪着道倩影。秦可卿宝蓝裙裾如花绽开,玉腿微曲跪坐,正轻拭泪痕。
可卿?
女子突然扑来抱住他的腿,将连日压抑尽数化作嚎啕。她从未体会过这般安心——不必再独自面对宁国府的压迫,不必再惶惶不可终日。
岳山俯身轻抚她颤抖的脊背:都过去了。日后你只管陪着林妹妹读书,与雪雁做些活计。等瑞珠她们来了,还需你多照应。他声音温和,你原非婢女,行事又伶俐知进退,府里自有你的位置。
......
岳大哥再不来,雪雁怕要饿晕了。林黛玉语带调侃,却不见半分责怪。
雪雁急忙直起身子:我定要等将军回来的!
岳山笑着揉揉小丫头的发顶。秦可卿挨着他坐下时,林黛玉敏锐发现她面上泪痕:姐姐受委屈了?
见众女关切目光,秦可卿慌忙摆手。岳山温声道:无妨,今日便说与大家听。
他娓娓道来之事,听得姑娘们连膳食都忘了动。林黛玉眸中含泪握住秦可卿的手:父母之命竟将姐姐推入火坑......幸而遇见岳大哥。今后这里便是你家。
史湘云轻叹一声:“宁国府的风气确实不妥,二婶婶和三婶婶都叮嘱我少去那边。听闻他家的园子比荣国府更精致,我原还想去瞧瞧呢。”
紫鹃和翠缕等贾府丫鬟纷纷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对秦可卿的怜惜。
姑娘们心思细腻,这也是大宅院里相处和睦的缘由。岳山环视众人,温声道:“往事已矣。明日接了瑞珠、宝珠回来,我们再设宴相迎。”
雪雁欢喜地拍手:“又有宴席啦。”
夜深人静,东厢房中,
史湘云在榻上辗转难眠,她本就容易认床,今日听了秦可卿的遭遇更是心绪难平。
“翠缕,你说我和可儿姐姐像不像?”她轻声问道。
外间的翠缕转过身来:“姑娘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史湘云低语:“二婶婶和三婶婶的打算我都明白,她们想让我以史家嫡女的身份攀附权贵。我无父无母,比可儿姐姐更无依靠。若真有那一天,我怕是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那时,会有人像岳将军那样从天而降吗?”
翠缕微微蹙眉,不解姑娘为何深夜伤怀,离出阁还早着呢。
她抿嘴一笑:“若让你嫁来这儿,你还逃不逃?”
史湘云一愣,顿时面红耳赤,瞪大眼睛:“胡说什么?林姐姐怎么办?”
翠缕翻身背对着她:“所以你就是想太多,快睡吧。”
史湘云张了张口,竟无言以对,气呼呼地也转过身去。
……
宁国府内,
焦大倚着角门的老树饮酒,冷眼看着贾蓉带人抬进贾珍。
“两个扫把星,出门准没好事。”
贾蓉问随从:“瑞珠和宝珠如何了?”
“都好着呢,就是瑞珠不肯进食,要以死明志。”
贾蓉皱眉:“这小祖宗,不过抽了几鞭子,至于么?快去把她们接出来好生将养,中秋前给岳大人送去。”
八月十五,秋风微凉,
晨风带着萧瑟,为金秋平添几分寂寥。或许古人特意在这凋零时节设下团圆佳节,以慰藉人心。
林黛玉早早披上鹤氅,在院中安排府中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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