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说人到了年纪就是要成家立业的嘛,你也要成家立业啊,你们两个大男人一直住在一起算什么事不是?”
“哪有你们这样的?等老了,两个老光棍不就被人说三道四吗……”
“等你去到城里,还要顾及这边不是很麻烦吗?”
“你们就应该两边都成家,不然这样不互相拖累嘛……”
“谁和你说的!?”江逾白脸色呈现出一种破败的死灰色。
不是这样的。
并不是拖累。
江逾白似乎终于窥见了一点真相。
一个他足以将推向悬崖底的真相。
“大家、大家都这样说的啊。”媒婆连忙避开江逾白一点。
催婚催育的都是这个话术的,因人调整一下,都是为了年轻一辈好,媒婆和没想到江逾白的反应会这么大。
媒婆觉得江逾白此刻的状态过于诡异,也顾不得什么打不打探消息,忙不迭溜走:
“我先走了,他表哥你小心点哈……”
江逾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捏紧了拳头又放下。
生气,后怕,愧疚,不甘,多种情绪交织在江逾白胸口。
最后江逾白一口气,冲回了谢昭的家门口。
临近家门,他不敢进,当然也不能进去。
这里并不是江逾白的家。
江逾白偷偷走到窗户边,打开了一个口。
他以为谢昭已经在被窝里睡熟,却不想看见的是谢昭坐在床角,蜷着身体哭泣的场面。
屋里开了盏小灯,江逾白知道谢昭半夜醒来就容易怕黑,所以才开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床角落的一个小人影,正捂着耳朵,无助又委屈地抽泣着。
小小的身形,一抽一抽,声音都被压抑在喉咙里,一定卡得又涩又痛。
江逾白的心脏被揪成一团,挤压得生疼。
是因为做噩梦了,还是又开始耳朵疼了——都不是。
源头是江逾白。
江逾白眼睛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点。
他看着谢昭哭得喘不上气,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
江逾白手紧紧攥住窗沿,不得不压抑着冲进去把谢昭包裹住的冲动。
是他把谢昭弄成这个样子的。
——你总是这样。
——从来不和我好好说话。
——你一直不相信我……
——也从来不听我讲话。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其实都要怪他的。
眼睛睁得干涩生疼。
江逾白眨了一下眼睛,脸颊划过了一丝冰凉粘腻的液体。
他像每次小哑巴哭泣抹眼泪时那样,抬手用手臂抹了下眼睛。
可结果也像小哑巴那样,泪水怎么都流不尽了。
他没有资格哭的。
是他把谢昭弄成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
可是他没办法修好小哑巴。
在这个深晚,江逾白终于意识到,他的专断、强势,他的不倾听,不理解,一味地把谢昭圈养在身边,对谢昭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逾白不得不承认,谢昭的一切痛苦都是他带来的。
江逾白的一生都在被掌控被算计着。
只有遇见小哑巴时,他的灵魂才得到了暂时的停歇。
他实在太讨厌那种掌控感,可又不得不承认,他那套体系里完美继承了这样恶劣的品质。
并把这种恶劣毫无节制地用在了小哑巴身上。
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孩,曾说过不想恨他的。
可是怎么能不恨呢?
难道小哑巴没有解释过吗?
难道小哑巴没有向他流露出不安吗?
他为什么没有去尝试理解去相信谢昭呢?
他总是这样自大,任性妄为,有意无意地伤害了谢昭一次又一次,惨痛的代价也都落到了谢昭身上。
谢昭这样柔软的人。
会在自己可能都养不活自己的情况下,救下山角下半死不活的江逾白。
浇菜时都小心翼翼,担心迫害了正茁壮成长的小菜苗。
他会理解所有人。
他会原谅所有人。
他当然会帮助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他当然会在媒婆的劝说下放弃江逾白让江逾白快乐自由。
他用最柔软的外表对待这个世界,可世界总带着尖锐的刺,扎向他展开的双臂。
夺走他的妈妈,夺走他的声音,世界再没有什么东西属于他。
于是谢昭终于蜷起了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封闭起来 隔绝所有。
他不要江逾白,不原谅江逾白。
江逾白无力地蹲到地上,张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今夜所有情绪,都将化为江逾白对谢昭无尽的愧疚和心疼。
……
昨夜江逾白离开后,谢昭本打算将就着眯一会眼。
可是突然情绪上来,那种心里压着块石头的窒息感又将他包裹住,胸口又闷喉咙又堵,眼泪怎么也不受控,于是哭到大半宿。
好在哭完那种疲惫感也一涌而上,哭累了就睡过去了,什么都可以不记得。
谢昭醒来时差不多是中午,对于这样“晚睡早起”的情况他已经习惯,不会饿,就是很累,身体好像是麻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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