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地,寒风依旧如刀。简宇的军队驻扎在一片临河的高地上,营寨连绵,刁斗森严,空气中弥漫着马革、尘土和隐隐的硝烟味。这里没有舒适的庄园,只有望不到头的营帐和巡逻兵士沉重的脚步声。
董白被带到了中军附近一座不起眼但守卫格外森严的帐篷里。帐篷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行军床,一套粗木桌椅,一个取暖的火盆。条件简陋,却干燥整洁,甚至铺着地毯,这已是军中极高的待遇。
先前简宇封禁了她的力量,她当时还以为,自已要完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预想中的地牢和刑具没有出现,但这军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的囚笼。帐外传来的每一句口令、每一次号角,都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她不仅是俘虏,更是身处死敌的核心腹地。
帐帘掀开,一名身着素净衣裙、外罩御寒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端着饭食的亲兵。那女子眉目清雅,气质沉静如水,与这肃杀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是蔡琰,简宇安排董白和她一起居住,并让蔡琰好好照顾董白。
“姑娘,一路颠簸,辛苦了。”蔡琰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示意亲兵放下食盘,然后对董白道:“军中条件简陋,暂且忍耐。简将军有令,不会苛待于你。”
董白紧绷着下颚,眼神锐利地扫过蔡琰,冷笑道:“不会苛待?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用我来要挟我祖父了?简宇何必假仁假义!让他来见我!”
蔡琰并未被她的敌意吓退,只是平静地坐在她对面的木凳上,轻声说:“简将军正在巡营部署,防务紧要。姑娘,无论日后如何,此刻保重自己要紧。”她的目光落在董白因紧张而攥紧的拳头上,带着一种了然的悲悯。
这种悲悯刺痛了董白。她不需要怜悯!她宁愿面对的是粗暴的审问,而不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礼遇”。这感觉就像用尽全力的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让她无比憋闷。
随后的几天,董白就在这顶帐篷里度过。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但饮食起居有专人照料,甚至每天有热水供应。这种“礼貌的囚禁”在喊杀声震天的军营里,显得如此诡异。
她时常能听到帐外简宇与部下将领交谈的声音,语气果断、冷静,部署作战,下达命令。那个声音沉稳有力,与她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军阀形象截然不同。偶尔,她还能听到蔡琰的帐篷里传来低回的琴声。那琴声带着一丝忧思,却在金戈铁马的背景下,顽强地维系着一片精神的净土。
一天夜里,军中似乎有小的骚动,隐约传来伤兵的呻吟和军医的吆喝。董白坐在黑暗中,心绪不宁。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蔡琰端着一碗刚煎好的安神汤药走了进来。
“方才前哨有小股接触,已有伤兵送回。吓到姑娘了吧?”蔡琰将药碗放在桌上,就着帐篷里微弱的光线,担忧地看着董白有些苍白的脸,“喝点药,定定神。”
董白本想拒绝,但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和远处隐约的哭声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第一次没有出言顶撞,默默地接过了药碗。温热的药汤下肚,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经常这样身先士卒吗?”鬼使神差地,董白低声问了一句。她问的是简宇。
蔡琰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轻声道:“为将者,职责所在。将士用命,主将岂能安坐帐中?”她的语气里没有刻意美化,只是一种平静的陈述。“今日只是小冲突,若是大战……唉。”她未尽的话语里,包含着对战争残酷的深刻认知。
这一刻,董白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被保护起来的女子,对眼前的一切并不陌生。她与那个叫简宇的男人,共享着某种超越寻常的危险与责任。
一次偶然的机会,董白在被允许去帐篷后方一小块被围起来的空地“放风”时,看到了让她印象深刻的一幕。
一队刚从前面撤下来的伤兵被抬到不远处的医疗营帐区,哀嚎声不断。这时,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简宇,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的甲胄,正在那里低头询问军医什么,神情专注而凝重。他甚至还停下来,拍了拍一个年轻伤兵的肩膀,似乎说了句鼓励的话。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没有杀气,只有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董白迅速收回目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这和她从小被灌输的“残暴敌军”形象完全不同。在她的认知里,祖父麾下的将领,对待伤兵往往不会如此……体恤。
回到帐篷,蔡琰正在整理一些书信。见董白回来,神色有异,便温和地问:“外面风大,可要加件衣服?”
董白没有回答,反而突然问道:“你们……不恨祖父的人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如果她是重要的筹码,为何不严加看管甚至用刑?如果她无关紧要,为何又给予这种超乎寻常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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