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杏园献策:青衫士子呈良策,少年天子识英才
崇德二年仲春,国子监彝伦堂前的古杏树绽出嫩黄新绿,枝丫间的晨露滴落,沾湿了阶下士子们的青布长衫。不同于往日科举侧重经义八股,此次南渡后的首场恩科,柴宗训特意增设 “实务策问”,御案上堆叠的考卷,皆围绕 “民生、吏治、军防” 三大要务,字里行间满是士子们对乱世治世的思考。
堂内檀香袅袅,烛火摇曳,唯有纸页翻动与毛笔落纸的沙沙声。柴宗训身着月白常服,褪去了龙袍的威严,多了几分少年天子的谦和。他指尖划过一份标注 “苏澈” 的考卷,见其上 “芍陂水利” 四字写得力透纸背,正欲细阅,却听得一声急切的呼喊划破寂静。
“陛下!草民苏澈,冒死恳请朝廷疏浚淮南芍陂!”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已从士子队列中快步出列。苏澈身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还沾着新鲜泥点 —— 他昨日才从淮南寿州赶来,为的就是将亲手勘绘的水利图呈给天子。情急之下,他从怀中掏图,却不慎让卷着的《芍陂水利详录》滚落在地,朱砂标注的淤塞河道、崩塌堤岸在素白纸上格外醒目。
“自去岁寿州血战,芍陂失修半载有余。” 苏澈跪地拾图,声音带着淮南子弟特有的倔强,更藏着对故土百姓的急切,“去年夏汛,堤坝溃决三十余丈,寿州城南千顷良田尽成汪洋,百姓至今靠挖蕨根、采野果充饥!臣请以工代赈,率流民修复水陂 —— 既解水患之危,又给流民活路,一举两得!”
他上前两步,将图纸铺展在御案前,指尖重重按在芍陂主渠的淤塞处:“此处淤积泥沙已达丈余,需征调民夫清淤;西岸堤坝崩塌段,需用糯米灰浆加固。若得五万两银作经费,三个月工期,今秋淮南便可增粮十万石,流民亦能归家耕作!”
柴宗训离座俯身,目光掠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注记 —— 小到每段堤坝的宽度,大到每条支渠的流向,皆标注得清晰详实,显然是苏澈亲赴芍陂踏勘多日的成果。少年天子眼中闪过激赏,抬手扶起苏澈:“苏卿此策,既解当下倒悬之急,又谋后世万世之利,何谈‘冒死’?朕准奏!即刻从内帑拨银五万两,特授你为淮南水利判官,专司芍陂修缮,若有官吏阻挠,可直接奏报朕!”
“臣…… 臣领旨谢恩!” 苏澈重重叩首,前额贴上冰凉的金砖,喉头哽咽,泪水混着额间的汗,滴落在图纸的 “寿州” 二字上。
未等众人从这份激动中平复,又一道清癯身影稳步出列。叶适虽年仅二十,却已在江南学馆执教三年,见惯了地方吏治的弊病。他手持一卷《江南吏治疏》,神色肃然,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陛下,臣叶适以为,仁政之本,不在蠲免赋税之表,而在澄清吏治之里。”
他展开疏文,言辞如刀般直指弊病:“而今江南各州,犹有奸吏借‘筹措军饷’之名,私征苛捐杂税;更有甚者,连朝廷拨发的流民赈济粮,也敢克扣三成入私囊!此等蠹虫不除,纵有陛下的良法美意,终难传至闾阎百姓之家!”
紧接着,叶适提出 “三察之法”:“一察州县粮仓,核对赈济粮发放簿册,确保每石粮都到流民手中;二察赋税账簿,比对朝廷定额与实际征收,杜绝私征滥收;三察流民安置所,亲验每户安家银、授田凭证,防止官吏从中舞弊。” 他躬身顿首,语气坚定:“臣愿赴江南督查,若有一处失察,甘当重罪,以谢陛下信任!”
柴宗训听得双目发亮,抬手拍案:“好一个‘三察之法’!叶卿有胆识、有谋略,朕授你江南巡抚司按察副使之职,赐密诏一道,遇贪墨官吏可先行褫夺官职,再呈奏章奏报!”
春日暖阳透过雕花长窗,洒在苏澈、叶适的青衫上,映得二人眼中的光芒愈发炽热。满殿紫袍老臣相视颔首 —— 范质捋着胡须,眼中满是欣慰;李谷轻叹 “后继有人”,这些年轻士子的务实与担当,恰如一阵清新之风,吹进了南渡朝廷略显沉闷的朝堂。
二、雨露均沾:两道诏书安黎庶,民心凝聚胜坚城
恩科结束次日,紫宸殿钟鸣三响,两道誊黄诏书经通政司官员捧出,由驿站快马分送江南、淮南各州。
第一道诏书关乎赋税减免,字字透着暖意:“淮南、江南十六州,去岁罹兵燹最惨之寿州、濠州、泗州等六州,减免半年钱粮;其余十州,酌免三月赋税。凡因战乱丧失田亩者,由官府就近划拨荒田,三年内不征租赋,另给种子、农具,助其恢复耕作。”
诏书传至寿州时,州衙外早已围满等待春荒粮的百姓。当州官手持诏书,高声宣读 “减免半年赋税”“授荒田三年免租” 时,人群霎时欢腾如沸。老农王老爹拄着枣木拐杖,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面颊淌下,他颤巍巍地跪在地,朝着金陵方向叩拜:“皇上…… 皇上还记挂着咱们寿州人啊!去年打仗,我家三亩田被炸得满是弹坑,如今不仅免了税,还能领新田、新种子 —— 往后的日子,总算有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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