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风裹着冰碴子往衣领里钻,鹿筱攥着风若月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两人站在潭边的老槐树下,看着水面漂浮的木槿花瓣——那些花瓣明明该被冻在冰里,却像有生命般在黑沉沉的水面打转,边缘泛着和她们掌心火焰一样的幽蓝。
“小心脚下。”风若月突然低喝一声,拽着鹿筱往后退了半步。
鹿筱低头,才发现刚才落脚的地方覆盖着层薄冰,冰下隐约能看见交错的鳞片纹路,像有人将整面龙鳞铺在了潭边。她刚退开,那片薄冰就“咔”地裂开,冰碴飞溅中,一道深青色的影子从冰下窜出,带起的寒气瞬间在她们面前凝成道冰墙。
“是龙尸的碎鳞。”风若月盯着冰墙,掌心的木槿疤痕又开始发烫,“这潭底的龙骸恐怕已经被邪物同化了。”
冰墙突然从中间裂开,无数细碎的冰棱像箭雨般射来。鹿筱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的幽蓝火焰却突然暴涨,在两人身前织成道火网。冰棱撞在火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水汽蒸腾起来,露出后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敖景辰,却又不是。
他的皮肤泛着死人般的青白,眼睛彻底被黑气吞噬,只剩下两点猩红的光。原本束着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脖颈上,发间缠着半片暗金色的龙鳞,鳞甲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和夏凌寒长衫上的血迹颜色一模一样。
“找到你们了。”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器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丝黑血,滴在雪地上,立刻腐蚀出个小坑,“三百年了……该把欠龙族的,还回来了。”
风若月突然将鹿筱往身后推:“你去潭中央,我拖住他。”
“不行!”鹿筱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疤痕与她相贴,幽蓝火焰瞬间窜高,“云澈澜说了要两滴血同时落下,少一个都不行。”
她说话的功夫,敖景辰已经扑了过来。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扫过旁边的老槐树时,碗口粗的树干竟像被刀劈过般断成两截。风若月拽着鹿筱往侧面翻滚,躲开他这一击,两人刚站稳,就看见他背后的衣服裂开,露出脊椎处凸起的龙角轮廓,正一点点刺破皮肤往外冒。
“他在彻底龙化。”风若月的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敖景辰的动作,“血咒把他和历代龙子的残魂捆在了一起,现在他每动一下,都是在唤醒那些被吞噬的魂魄。”
鹿筱突然想起母亲医案里的话:龙生九子,皆为血咒所缚。若祭品双生相离,残魂聚则为祸,散则为墟。她看着敖景辰眼中不断闪烁的猩红,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残魂根本不是被邪物吞噬,而是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往潭里退!”鹿筱突然拽着风若月往水边跑。
潭边的冰层在脚下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敖景辰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追了上来,冰冷的指尖擦过鹿筱的后颈,月牙胎记突然像被火烧般疼起来。她猛地回头,掌心火焰直直射向他的面门,趁他躲闪的瞬间,拉着风若月跳进了寒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们。
鹿筱原以为会被冻得失去知觉,没想到入水的瞬间,掌心的幽蓝火焰竟顺着血液往四肢蔓延,在皮肤表面形成层薄薄的火膜,将寒气隔绝在外。她睁眼看向四周,寒潭的水竟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水底交错的龙骸——那是具巨大的龙骨架,肋骨像白玉石柱般插在潭底的淤泥里,头骨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她们下沉的方向。
“往龙骨中间去。”风若月的声音在水里传开,带着奇异的回响。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颈间的月牙胎记泛着银光,像枚引路的星辰。
两人奋力往龙骸游去,离得越近,掌心的灼痛就越剧烈。鹿筱注意到,龙骸的每块骨头缝隙里都嵌着木槿花瓣,那些花瓣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竟开始一片片舒展开,露出里面刻着的细小符文——和她们掌心血痕浮现的符文一模一样。
突然,潭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鹿筱转头,看见敖景辰正从上方追来,他的双腿已经化作龙尾,鳞片在水中划出青黑色的轨迹。更可怕的是,龙骸的肋骨突然开始震动,那些嵌在骨缝里的木槿花瓣竟纷纷脱落,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影,顺着水流往敖景辰身上扑去。
“那是……历代祭品的残魂。”风若月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被血咒困在龙骸里,现在被邪物的气息惊动了。”
黑影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撕扯着敖景辰的龙尾。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周身突然爆发出浓烈的黑气,那些黑影碰到黑气,立刻像被点燃的纸般化作灰烬。但更多的黑影从龙骸深处涌出来,前赴后继地扑上去,竟在他周身织成了层黑色的茧。
“就是现在!”风若月拽着鹿筱往龙骸的胸腔游去。
那里的淤泥里插着根断裂的龙角,角尖上还沾着块暗红色的布料,像是从什么人的衣服上撕下来的。鹿筱认出那是云澈澜道袍的料子,心猛地一沉——难道他们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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