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微笑颔首，看着眼前英武挺拔的儿子，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想到了昨日的土豆，以及今日沸沸扬扬的长安，半是感慨半是试探道：
“恪儿啊，这土豆一出，你在民间的威望，怕是比朕都要高上几分了！”
李二语气轻松，仿佛闲话家常，目光却若有实质般落在李恪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朕可是听说，民间许多百姓，都感念你献出祥瑞，张罗着要给你立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祈祷呢！”
李恪心头一凛。
李二这话什么意思，随口感慨，还是心生忌惮？亦或是……在敲打我？
李恪心念电转，正准备开口谦逊几句，将功劳推于李二圣明和上天庇佑。
不料李二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深沉起来。
“恪儿！”
李世民微微前倾，目光宛如鹰隼般，直视李恪双眸，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以你如今在朝野的声望和累累功绩，若是想当太子，朝中没多少阻碍。”
“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无需顾忌，大可如实告诉朕——你，可有觊觎东宫之位的心思？”
李二这话问得极其直接，甚至堪称露骨！
李恪心中暗骂，李二这个老六，果然开始忌惮我了，试探来得这么快！
然而，李恪脸上却浮现出惊愕、委屈之色：
“东宫之位？”
李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父皇如此言语，是在猜忌儿臣吗？”
“呃……”
李世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给噎住了。
他没料到李恪会不按常理出牌，不接话茬，反而扣了一顶猜忌的帽子。
李二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准备好的说辞也被打乱了，决定换个方式：
“恪儿，你误会父皇了，朕非猜忌你！”
“恰恰是因为看重你，朕才会问你此言！”
“你乃朕之皇子，天资聪颖，文武兼备！”
“更难得的是心怀济世之志，屡立奇功。”
“实不相瞒，便是朕当年在你这个年纪，也远没有你今日这般气象！”
“朕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大唐的未来！”
说到此处，李世民话锋再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悲伤，叹息道：
“然而……昔日玄武门之变，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那般惨痛！”
“午夜梦回，都令朕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李世民盯着李恪，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
“朕实在不愿看到你们兄弟几人，重蹈朕与隐太子、巢剌王之覆辙！”
“为了避免日后祸起萧墙，骨肉相残……”
“恪儿，你若真有那份心思，今日便对朕明言！”
“朕顺应民心，立你为太子，又有何妨？”
这番话，可谓是以退为进，情真意切，将自己置于一个慈父明君的位置。
将选择的难题，完完全全抛给了李恪。
若李恪稍有心志不坚，或真有那种心思，李世民立马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刻悄然凝固了，李世民直勾勾盯着李恪，生怕错过他的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个老六！
李恪心里腹诽，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还顺应民心，立我为太子？
见鬼去吧！
“太子？呵！”
李恪挺直脊梁，轻轻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随即抬起眼眸，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呵呵，既然父皇您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开门见山，推心置腹……”
“孩儿要是再扭扭捏捏，回答个‘不’字，岂不是令父皇您失望？”
李世民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预想了李恪多种反应，惶恐否认、谦逊推辞、甚至沉默以对。
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近乎嚣张的坦诚！
不等他开口，李恪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如同金玉撞击，清晰、铿锵：
“实不相瞒！”
“父皇您说得对！儿臣确实想当太子！”
李恪目光灼灼：“不单单想当太子！在您百年之后，儿臣还想当皇帝呢！”
“怎么样父皇？儿臣这个回答，您可还满意？”
李恪知道他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他也知道，李二不会把他怎么样。
李世民这个人，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对于宠爱的子女，是非常宽容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世民真要治罪，李恪也不惧。
大不了返回终南山，老老实实修炼去。
轰！
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李世民脑袋嗡嗡作响。
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起来，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钉在李恪脸上：
“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字字出自肺腑！字字如金！”
李恪昂首而立，不卑不亢，脸上毫无惧色：“儿臣敢作敢当，有何不敢认？”
“你……你……”
李世民指着李恪，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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