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风少正被司徒流步步紧逼,要求当场复现那根本无法回忆、更无法解释来源的“驱邪阵式”,心神紧绷、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陷入无言以对、眼看就要彻底暴露的绝境之时——
“后辈习得何种功法,自是他们的机缘,难不成我落剑门已经沦落到要觊觎、逼迫弟子交出自身所得的地步了?”
一个苍老却异常清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掷地有声的嗓音,突兀地在大殿门口响起,瞬间打破了场内几乎凝固的气氛。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执法大殿那厚重的殿门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敞开了一道缝隙。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偻的老者,正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他手中还提着一把半旧的鸡毛掸掸子,仿佛只是路过顺手清扫一下尘埃,而非踏入这落剑门最高执法之地。来人正是常年守在藏书阁那僻静角落、几乎被大多数弟子遗忘的孙长老!
司徒流眉头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惊诧与不悦,他显然没料到这位几乎从不过问宗门事务的老家伙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还直接出言干涉。他强压下怒气,冷声道:“孙长老此言差矣!我等何时说过要掠夺弟子机缘?不过是让他复现当时情景,以便查明魔宗邪术根源,此乃关乎宗门安危的大事!况且……”
司徒流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明显的质疑与一丝居高临下:“今日这执法堂议事,关乎魔宗奸细与宗门机密,似乎……并非孙长老您职责所在吧?您这般贸然闯入,似乎于理不合!”他刻意强调了“职责”二字,暗示孙长老无权参与此事。
孙长老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后半句的质疑,依旧慢悠悠地走到风少正三人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他先是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风少正,随即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毫无焦点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司徒流身上,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
“资格?说实在的,这满屋子的吵吵嚷嚷,老头子我还真不屑参与进来。”他用鸡毛掸掸子随意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脏!”
一个“脏”字,如同冰水泼入滚油,让在场不少长老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司徒流更是气得脸色发青,胡须都微微颤抖起来:“你……孙长老!你放肆!”
孙长老却根本不理他,转而面向高坐于上的落剑门掌门,微微拱了拱手,姿态随意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门主。老头子我虽只是个看守书阁的闲人,但也活了足够久的岁月。有些事,看得多了,倒也明白几分。魔宗之事,固然紧要,但若因查案心切,便失了分寸,将手段用在欺凌几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一身是伤的小辈身上……呵呵,这宗门的脊梁和风骨,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让人瞧着心寒呐。”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司徒流和其身旁的乾长老,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至于你们非要追根问底的那个什么阵法……也没什么稀奇。这小子时常来藏书阁打杂,我看他顺眼,偶尔兴致来了,便随手画过几个古籍上看来的、似是而非的辟邪小阵给他瞧着解闷,连名字都未必有。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许是这小子命不该绝,自个儿悟出了点门道,恰巧起了点作用。怎么?”孙长老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铁青的司徒流,带着一丝挑衅,“司徒长老莫非还想让老头子我也当场给你演示一遍,验明正身不成?”
“你……强词夺理!”司徒流被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端坐于上的落剑门门主,一直静观其变,此刻终于缓缓开口。他的目光在孙长老那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内蕴的双眼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长老,最终淡淡地说道:“行了。”
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躁动与争执。
“同门之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魔宗之事,本座自有考量与定夺。”掌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暂且到此为止。”
他目光转向司徒流、乾长老等人:“司徒长老、乾长老,你们关切宗门安危,其心可鉴,但问询也需讲究方法,莫要失了分寸。”旋即又看向孙长老,语气缓和了些许:“孙长老劳心宗门后辈,亦是幸事。既然此间事了,便带他们下去好生休养吧。”
“是,门主。”司徒流、乾长老等人纵然心有不甘,但掌门已发话,也只能压下情绪,齐齐躬身应诺。
孙长老这才像是完成了任务般,慢条斯理地将鸡毛掸掸子往腰带上一插,对着风少正、伍言、王洛三人随意地招了招手,语气恢复了往常那种懒洋洋的调调:“走了走了,一堆人围着,吵得老头子我脑仁疼。”
说完,竟真就背着手,率先晃晃悠悠地朝着殿外走去,仿佛只是来散了个步。
风少正、伍言、王洛三人如蒙大赦,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连忙恭敬地向掌门和诸位长老再次行礼,然后快步跟上孙长老的背影,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这座压抑而充满无形刀光剑影的执法大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