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油灯的光芒在王洛家温暖的屋内摇曳。王婶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恨不得把三年没说的话都补上,直到王叔催促,才不舍地停下。
“少正啊,今晚就别回你那冷灶冷炕了,”王婶拉着风少正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在这儿睡,跟阿洛挤一挤,或者让你叔去隔壁借床铺盖来,打个地铺也暖和!”
王洛也猛点头:“对啊阿正哥!你那屋子都没法住人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明天我帮你一起收拾!”
风少正心中暖流涌动,但他看着这并不宽敞的屋子,想到王叔王婶的操劳,还有那个怯生生的小妹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轻轻拍了拍王婶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坚定:“婶子,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回去吧。那毕竟……是我家。三年没回来了,总得回去看看,收拾一下。不然,它就真的荒了。”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意:“而且,我现在这情况,在村里……还是少给你们添麻烦为好。我回去住,清净。”
王婶还想再劝,王叔却叹了口气,拉了她一下,对风少正点点头:“行,孩子,你想回去就回去吧。那屋子……唉,是得有人气撑着才行。缺啥少啥,明天过来拿,或者让阿洛给你送过去。”
风少正郑重道谢,又摸了摸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她娘腿边睡着的小念念的脑袋,这才与伍言一同告辞出来。王洛执意送他到隔壁院门口,看着风少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消失在黑暗的院子里,才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风少正踏进自家院子,月光下,满目荒凉。他推开堂屋的门,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和霉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借着从破窗棂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能看到屋内家具东倒西歪,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如同灰色的幔帐挂在房梁墙角。
他走到里间,那是他父母曾经居住、后来他独自居住的卧室。那张简易的木床还在原地,但床板已经有些塌陷。他找来一块不知原本是何用途的破布,沾了院里水缸中仅存的一点雨水,简单擦拭了床板上的积尘。灰尘扬起,在月光下如同飞舞的银粉。
他躺了上去,床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不敢大幅动弹,生怕这老伙计彻底散架。
屋顶的瓦片不知何时碎了几片,裂开一道明显的缝隙。清冷的月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恰好照在他的脸上,冰冷而明亮,无情地提醒着他这屋子的破败和与周遭的格格不入。夜风也从缝隙中钻入,带着寒意。
他睁着眼,望着那缕月光和缝隙外疏朗的星空。李叔恐惧的眼神、村民的避让、王婶滚烫的泪水、王叔沉默的关怀、王洛毫无保留的信任、伍言的沉稳相伴、还有这满屋的荒寂和身下吱呀作响的床……无数画面和情绪在他脑中交织翻滚。
“天煞孤星”……真的只是愚昧的流言吗?父母的早逝,自己的体质,双鱼寨的变故,如今村里的狼患……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一种深切的孤独感和对自身命运的迷茫,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风少正便起身。他用冷水拍了拍脸,驱散一夜未眠的疲惫,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他走到院中,王洛和伍言已经等在那里。王洛脸上带着担忧:“阿正哥,你昨晚没睡好吧?我看你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无妨。”风少正摇摇头,“说正事吧。我们今日需分头行动。”
伍言颔首,接口道:“风兄所言极是。依我之见,我可先去村外山林边缘初步探查一番,尝试寻找狼群活动的踪迹或规律,以免贸然深入打草惊蛇。风兄与王兄则可按昨日王叔所言,去拜访那位赵掌柜。他家未曾遭袭,此事颇为蹊跷,或能问出些线索。”他的安排稳妥而合理。
风少正却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伍兄,我与你一同去村外探查。”
王洛一愣:“啊?那赵掌柜家呢?”
风少正的目光投向村中,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赵掌柜家,阿洛,你一人前去拜访最为合适。”
他看向王洛,解释道:“我如今在村民眼中,仍是带来不祥之人。昨日李叔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若我与你同去,那赵掌柜心生戒备或恐惧,反而问不出实话,甚至可能闭门不见。你独自前去,只说是宗门任务,回乡探亲顺带帮忙解决狼患,打听情况,他戒心会小很多。”
他顿了顿,看向伍言:“而我,毕竟是本地人,对周边山林地形更熟悉,与伍兄一同探查,效率更高。况且……”他自嘲地笑了笑,“在村外,反倒自在些。”
王洛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仔细一想,风少正的话确实有道理。他想起昨天李叔的样子,心里一阵憋闷,最终重重点头:“好!阿正哥,我听你的!我一个人去会会那赵掌柜,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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