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纸条在油灯的火苗上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点灰烬。
武松的决定,无人能够反对。对方以“彼岸”秘辛为饵,直指他们目前追查的核心,这无疑是一场阳谋。去,可能身陷重围;不去,则可能错过至关重要的线索,甚至被对方认为怯懦,招致更猛烈的追查。
“洒家随你同去!”鲁智深第一个站出来,禅杖顿地,“管他龙潭虎穴,洒家陪你闯一闯!”
“哥哥,我等愿往!”刘唐、穆弘、施恩等人也纷纷请命。
武松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沉静如水:“对方只邀我一人,若去得人多了,反倒显得我等心虚,也可能打草惊蛇。况且,家中亦需有人坐镇,以防对方调虎离山。”
他看向公孙胜和朱武:“公孙先生,朱武兄弟,你二人精通阵法术数,随我同去,可在远处策应,若情况有异,或可设法接应。但不可靠近君山残址。”
他又对鲁智深等人道:“鲁大师,刘唐兄弟,穆弘兄弟,张青哥哥,二娘,石勇,曹正,你等留守柳家集,加强戒备,与李俊哥哥保持联络。若我三日未归,或传来不利消息,你等即刻撤离,由李俊哥哥安排,暂避锋芒,一切等梁山回信再做定夺。”
安排已定,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知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方案。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
是夜,月隐星稀,湖风带着深秋的肃杀。君山岛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而狰狞的轮廓,昔日葱郁的林木大多焚毁,只剩下焦黑的枝干指向天空,如同巨兽死后的骸骨。玄冥上师经营多年的基业,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夜风中呜咽。
子时将近,武松独自驾着一叶扁舟,破开沉寂的湖水,向着君山岛那破败的码头驶去。他依旧是一身寻常布衣,腰间挎着镔铁戒刀,神色平静,唯有眼底深处蕴藏着锐利的精光。
公孙胜与朱武则乘坐另一条小船,远远辍在后面,停在距离君山岛数里之外的一处礁石阴影中,借助符箓与罗盘,密切关注着岛上的气息变化。
小舟靠上残破的码头,木质栈桥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武松踏足岛上,一股混合着焦糊、血腥与潮湿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举目四望,唯有废墟与死寂。
他按照纸条上暗示的方位,向着原本轩辕台的方向走去。沿途皆是瓦砾碎木,烧得焦黑的梁柱歪斜倾倒,昔日圣教教徒与水匪的尸体早已被清理,但那股惨烈的气息似乎仍萦绕不散。
接近轩辕台废墟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灯火。
那灯火位于半截倒塌的巨柱之下,一张勉强还算完整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武松来的方向,身着宽大的黑袍,背脊挺直,正自斟自饮。石桌上,除了一壶酒,两个酒杯,再无他物。
“武都头,果然信人。”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声音响起,那人并未回头,仿佛早已料到武松的到来。
武松脚步不停,走到石桌另一侧,坦然坐下,目光如电,直视对方。借着那盏孤灯的光芒,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颇为儒雅的中年面孔,三缕长须,面色白皙,眼神深邃,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沧桑。此人绝非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圣教长老,也非江湖草莽。
“阁下是?”武松开门见山。
那人微微一笑,提起酒壶,为武松面前的空杯斟满酒,动作从容不迫:“名字不过代号,武都头可以叫我……‘摆渡人’。”
“摆渡人?”武松并未去碰那杯酒,“你要渡谁?去往何处?”
“摆渡人”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看着杯中摇曳的琥珀色液体:“渡可渡之人,去该去之地。比如武都头你,身处迷局,前路彷徨,不正需要有人为你指引方向,渡你过这浑浊之世吗?”
武松冷笑一声:“休要故弄玄虚。你信中所言‘彼岸’秘辛,是何意思?”
“摆渡人”不答反问:“武都头以为,‘彼岸’为何?”
武松沉声道:“圣教妖人,妄图以邪术掌控江南,祸乱苍生,其所谓‘彼岸’,不过是镜花水月,痴心妄想!”
“呵呵……”摆渡人轻笑摇头,带着一丝怜悯,“武都头所见,不过冰山一角。圣教?他们也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甚至……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卒子罢了。”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真正的‘彼岸’,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宏大。那是一个崭新的秩序,一个打破现有陈腐枷锁的世界。东京城里的那位石太尉,你以为他仅仅是为了囤积军粮,巩固权位吗?不,他看到的,是更远的未来。”
武松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石太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摆渡人直视武松的眼睛,“你看到了河口的船,认出了那面旗。何必否认?我今夜邀你前来,并非为了与你为敌,而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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