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苍澜的目光落在那只白玉碗上,碗壁的吸灵符文泛着暗光,绝非正道修士所用。他指尖拂过碗沿残留的灵力,只觉那股阴寒里裹着种近乎偏执的戾气,像毒蛇吐信时的阴冷,让人本能地脊背发紧。
“不是仙门,也非妖族常见的气息。”柳苍澜沉声道,将心头血小心翼翼地引向柳明渊的伤口,“倒是与蛮荒深处的瘴气有些相似,却更霸道,还带着刻意淬炼过的邪术痕迹。”
金光涌入伤口的瞬间,柳明渊喉间发出一声轻吟,幽蓝毒纹果然如潮水般退去,连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一丝血色。清婉连忙递上早已备好的凝神丹,借着金光之力喂入他唇间。
“这邪祟既能拿到狐族心头血,还敢将东西送到苍梧山来……”柳夫人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不安,“他分明是故意的,想让我们知道,谢姑娘在他手里。”
柳苍澜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只白玉碗。碗底刻着个扭曲的符号,既非仙门印记,也非妖族图腾,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透着股疯狂的意味。
“家宁,”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去查这符号的来历,还有方才那股邪祟气息,往三界所有隐秘的邪修据点查,哪怕是早已覆灭的语嫣阁余孽,也不能放过。”
家宁领命而去,偏厅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念念趴在床边,小手轻轻拍着柳明渊的手背,奶声奶气地哼着柳夫人教的安神谣。
柳苍澜看着儿子平稳下来的呼吸,又想起那缕诡异的阴戾气息,眉头皱得更紧。能伤得了明渊,能困住胭脂,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这邪祟绝非凡辈。更让人惊心的是,他竟能逼得胭脂交出心头血——那孩子看着柔,骨子里比谁都犟,若非到了绝境,断不会如此。
“这心头血……”清婉忽然低声道,眼圈泛红,“谢姑娘怕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谁都明白。狐族心头血损寿折灵,若是八柱全阴的血脉,更是堪比剜心,稍有不慎便会灵力尽散,形同废人。
柳苍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只剩决绝。他抬手按住柳明渊的灵府,将一股精纯的地脉火渡过去,稳住他刚复苏的灵力。
“不管这邪祟是谁,藏在什么地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山崩地裂般的笃定,“敢动苍梧山的人,敢伤我要护的后辈,就算掘地三尺,我也定要把他揪出来。”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却吹不散偏厅里的凝重。那只空荡荡的白玉碗躺在冰玉床边,像个无声的宣告——一场远比想象中更凶险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此刻昏迷的柳明渊,眉头忽然又紧紧蹙起,唇间溢出模糊的呢喃,仔细听去,只有两个字:
“阿芷……”
天光大亮时,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冰玉床上,柳明渊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眼。
“爹爹!”趴在床边打盹的念念猛地惊醒,小短腿蹬着踏板扑过去,小手紧紧攥住他没输液的手腕,“你醒啦!”
柳明渊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动了动唇,只发出沙哑的气音。柳苍澜连忙上前,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指尖搭在他腕脉上细细探查——毒已清了大半,只是灵力亏空得厉害,心脉还带着不稳的震颤。
“感觉怎么样?”柳苍澜的声音放得很柔,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柳明渊喝了半杯水,终于能说出话来,声音哑得厉害:“阿芷……她在哪?”
三个字刚出口,他就要挣扎着起身,却被柳苍澜按住肩膀:“你刚醒,灵力还没稳住,别乱动。”
“她被抓走了……”柳明渊的眼眶瞬间红了,胸口的伤口因激动隐隐作痛,“那邪祟用幻术骗我,她在石柱上……我没抓住她的手……”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显然是急坏了。念念趴在他手边,似懂非懂地听着,小眉头皱成个疙瘩:“爹爹说的是阿芷姐姐吗?她给你送药了呀,爷爷说那是甜甜的血。”
“血?”柳明渊猛地转头,看向柳苍澜,“什么血?”
柳苍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实话:“是狐族的心头血,昨夜那邪祟送到府里的,用它解了你的毒。”
柳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惊雷劈中。心头血……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狐族以心头血为引,轻则折损百年修为,重则灵脉尽毁,再难修炼。阿芷她……
“她怎么样了?”他抓住柳苍澜的手腕,指节泛白,“那邪祟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你们查到她在哪了吗?”
“还在查。”柳苍澜按住他的手,沉声道,“那邪祟气息诡异,来历不明,我们正在追查他的踪迹。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伤,否则就算找到她,你也护不住她。”
柳明渊的肩膀垮了下去,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像燃尽的灰烬。他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一幕——胭脂被锁链锁在石柱上,紫裙染着黑气,却还在悄悄捏着他教的护身诀。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故意让他知道她还活着,故意……用心头血换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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