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汝成这侥幸争得的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涵武门内巷战正酣、丁友昂不得不下令火器营谨慎推进、逐层清剿之时,叛军的前方——也就是城中方向,突然传来了更加沉重、庞杂、如同闷雷滚地般的喊杀声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面巨大的“朱”字帅旗和无数“彰武军”、“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号,如同丛林般出现在东方街道上,精良的装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天下兵马大元帅」朱璧永,终于亲率他的中军亲卫以及「右卫营」两万养精蓄锐已久的边军精锐,赶到了!
他们并未如王振那可笑矫诏所期望的那样去什么朱雀门候旨,而是直接从其控制的永安西北昌盛门入城,一路毫不耽搁,遇有小股溃兵或惊疑的巡防队皆以雷霆手段碾压、驱散,直扑战况最激烈、决定胜负关键的涵武门。
朱璧永身披玄色铁甲,外罩猩红大氅,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于亲兵重围之中,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片尸山血海的惨烈战场,以及仍在负隅顽抗的叛军残部。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兴奋,也无怜悯,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的杀意和漠然。
“叛逆负隅,冥顽不灵。传令:格杀勿论,不必留手。”
他淡淡地对身旁的「中军都督」狐炎无迹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大帅有令!叛军顽抗,格杀勿论!”
“杀!杀!杀!”
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久经沙场、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边军精锐,瞬间如同烧红的战刀切牛油般,彻底改变了战场态势。
朱璧永的军队战力更在京营之上,且养精蓄锐已久,此刻如猛虎出柙,从外向内,向周汝成盘踞的街区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长枪如林,刀光似雪,箭矢如蝗,每一步推进都伴随着叛军的惨嚎和建筑的崩塌。
与此同时,城内苦苦支撑、几乎已到极限的骆思恭、冯坤、韦传恒等部,见如此强大的援军大至,绝处逢生之下,士气陡然爆涨,也奋起余勇,合入朱璧永彰武军,发起了决死反击。
周汝成部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绝望的两面夹击!
外围,丁友昂的火器营重新调整阵位,用精准的排枪狙杀任何试图冒头或突围的叛军;内侧,朱璧永的大军如同铁壁合围,步步紧逼,碾压而来,残存守军同仇敌忾,疯狂反扑。
叛军被彻底压缩在涵武门内极其狭小的区域,死伤速度急剧上升,血流成河。
箭楼上的鲁惕见大势已去,任何鼓动都已苍白无力,长叹一声,已知事不可为,回天乏术。
他倒也算得上枭雄本色,颇为果决,立刻对身边仅存的几名心腹将领下令:
“传令!放弃涵武门!各队分散,自行向黄岳湖大营方向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汇聚残兵,固守大营,再图后计!”
他本人则在最忠心的一队亲兵护卫下,仓皇下了摇摇欲坠的箭楼,胡乱汇集了涵武门附近依托地形躲避的约万余惊魂未定、失魂落魄的败兵,再也顾不得阵型建制,丢盔弃甲,只求速离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地,向着西面黄岳湖老巢方向溃退。
一有溃退,则败兵如潮,互相践踏,场面混乱不堪。
而仍在城内巷战中挣扎、得知鲁惕已率先逃跑、自己已被彻底抛弃沦为断后弃子的周汝成,气得几乎吐血,目眦欲裂地咒骂了几句,但也知此刻不是发泄之时。
他已无路可退,朱璧永的军队和丁友昂的火器营正在步步紧逼,合围在即。
“向南,往南城走!那边坊市复杂,水系纵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周汝成红着眼睛,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他聚集起身边仅剩的四千余残兵败将,不顾一切地向南冲杀,试图利用复杂地形杀出一条血路,甚至幻想着能否与传闻中已蔓延至京畿地区的“大马军”流寇取得联系,以求苟延残喘。
朱璧永冷眼看着两股叛军分头逃窜,并未立刻下令全军全力追击。随着火器营丁友昂纵马前来会合,他目光幽深,显然另有算计。
眼下迅速控制京城核心区域,尤其是宫城和各大衙署,远比追歼这些溃散的残兵重要得多。
他迅速下令:“右卫营分兵五千,交由「右卫将军」统领,追击鲁惕溃兵,驱散即可,不必死追,将其逐离京城范围便可。中军主力随我清剿城内残敌,迅速接管涵武门及周边防务!丁提督!”
“末将在!”丁友昂上前拱手,神色平静。他对这位权势熏天的大元帅并无太多好感,但此刻平叛为首要。
“率你部火器营,配合我军步卒,肃清涵武门周边街区所有顽抗之敌!负隅顽抗者,杀无赦!降者,集中看押!”
“得令!”
冰冷的命令下达,最后的清剿战斗变得更加迅捷和血腥。那些来不及跟随鲁惕或周汝成逃跑、或因伤被困、或仍妄图凭借建筑抵抗的叛军士卒,迎来了彻底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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