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带回的消息,如同在西院这潭暂时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苏挽月心知,柳玉茹绝不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发难的机会。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院外便传来了杂沓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婆子们粗声粗气的呵斥与器皿被粗鲁碰倒的声响。紧接着,苏挽月这间本就简陋的房门被人从外“哐当”一声大力推开。
为首的正是柳玉茹身边最得力的周妈妈,她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面色肃然的粗使婆子,以及一脸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戏的苏玉蓉和她的丫鬟彩霞。一行人气势汹汹,瞬间将本就狭小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赵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脸色煞白,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想下床:“周妈妈……这,这是做什么?”
周妈妈三角眼扫过屋内,掠过赵婉娘病弱的身躯和屋内依旧显得寒酸的陈设,最后落在神色平静、正扶住赵婉娘的苏挽月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半礼:“二小姐,赵姨娘。惊扰了。老奴奉夫人之命,前来查证一事。”
苏挽月将母亲扶稳靠坐在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这才抬眼看向周妈妈,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惶与不解:“周妈妈?夫人有何事需要劳动您亲自带人来……搜查我的房间?”她刻意加重了“搜查”二字,声音微微发颤。
“搜查?”周妈妈冷哼一声,语气尖锐,“二小姐言重了!不过是府中近日失窃了几件紧要物件,夫人命各处查看一番,以免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浑水摸鱼,藏匿赃物!例行公事而已,二小姐何必紧张?”她这话看似解释,实则已将“偷窃”的嫌疑隐隐扣了下来。
“失窃?”苏挽月蹙眉,声音柔弱,“挽月近日一直在家中照料母亲,未曾离开院落,并不知府中失窃之事。妈妈若要查,尽管查便是,只是莫要惊扰了我母亲休养。”她姿态放得极低,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苏玉蓉在一旁按捺不住,尖声道:“周妈妈,跟她废什么话!快搜!定是她指使小芸偷了东西出去变卖,才换了那些好东西!我亲眼所见!”她指着小芸,又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里那些看似不起眼、实则细看已与以往不同的细微之处,比如窗上新糊的纸,赵婉娘身上盖着的明显厚实了些的棉被。
周妈妈不再多言,使了个眼色。那四个粗使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动起手来。她们显然受过“指点”,目标明确,动作粗暴。
一个婆子直奔苏挽月那个旧衣柜,将里面寥寥几件半旧不新的衣裙全部扯出,胡乱扔在地上,仔细摸索着衣柜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敲打木板,检查是否有夹层。
另一个婆子则翻检着床头柜和梳妆台,将里面一些女儿家常用的琐碎物件、以及苏挽月平日练字的粗糙草纸全都倾倒在地,用脚拨拉着,试图找出金银首饰或大额银票。
第三个婆子更是过分,竟直接走到赵婉娘床边,不顾赵婉娘的惊恐与瑟缩,一把掀开被子,在床铺上摸索拍打,连枕头芯都扯开查看。
第四个婆子则负责搜查房间的边边角角,床底、墙角、甚至松动的地砖都不放过。
小芸气得浑身发抖,想上前阻拦,却被苏挽月用眼神制止。苏挽月只是紧紧握着母亲冰凉的手,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深处的冰冷。她看着这些婆子如同强盗般在她的房间里肆虐,将本就简陋的居所弄得一片狼藉,如同狂风过境。
她心中冷笑,柳玉茹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诬陷她偷窃,人赃并获,届时不仅可以将她彻底打入泥沼,还能名正言顺地收回父亲那点刚刚萌生的、微不足道的关注。甚至可能牵连母亲,一箭双雕。
房间里只剩下婆子们翻箱倒柜的声响、赵婉娘压抑的啜泣声、以及苏玉蓉毫不掩饰的、带着快意的嗤笑声。
周妈妈则紧紧盯着苏挽月,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慌乱、恐惧或者心虚的痕迹。然而,她只看到了一张过分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隐忍委屈的侧脸。
难道……她早有准备?或者,那些银钱真的来路清白,只是她们多心了?周妈妈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搜查还在继续,气氛越来越紧绷。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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