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方舟城”的中央控制室里，林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通宵。
全息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新。
城市的能源消耗，物资生产，人口情绪波动，建筑扩张进度……一切都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高效，冰冷，却又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报告，三号工业区【义体改造生产线】已完成自检，预计二十四小时后可投入使用。”
“报告，农业区【生态改造仪】功率提升，预计三日后，食物产出可再增加百分之十五。”
零站在林越的身侧，金色的眼眸平静地倒映着屏幕上的光。
她已经不再需要通过发声来汇报，这些信息流，会直接同步到林越的战术终端上。
林越浏览着这些报告，掠食者之城带来的海量资源和技术，正在被飞速消化，变成“方舟城”的血肉。
他随手划开一张新的屏幕，上面是零从屠夫数据库里拷贝出的，那份详尽的废土地图。
密密麻麻的标记，代表着已知的聚居地，危险的辐射区，以及……潜在的签到点。
【文明湮灭之墟：黑石走廊】
【君王级畸变兽巢穴：沉寂之海】
一个个高价值的目标，让他体内的签到DNA蠢蠢欲动。
就在他研究着一条最优路线时，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的另一端。
那是一片被标记为“未知高危辐射区”的空白区域。
“这里。”
零开口了，她的吐字依然带着一丝生涩，但已经比最初流利了许多。
“为什么是这里？”
林越有些好奇。
从地图上看，那片区域没有任何已知的遗迹或巢穴，纯粹是一片鸟不拉屎的生命禁区。
“源质。”零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里的源质流动，很平稳，很纯净。和其他地方的狂暴不一样。”
平稳，纯净。
林越咀嚼着这两个词。
废土上的源质，几乎都是混乱和污染的代名词。能被零评价为“纯净”的，绝对不简单。
这远比任何科技探测设备都来得精准。
零的存在，本身就是“方舟城”最高级的生命探测仪和资源勘探器。
“做得很好。”
林越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他从【物质合成机】的兑换列表里，选择了一份高能量的甜味营养棒，递给了零。
零接过营养棒，学着林越的样子，撕开包装，小口地咬了一下。
甜腻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
她抬起头，看着林越。
那张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精致脸庞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
她尝试着，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得到食物的孩子们的模样，轻轻地，有些僵硬地，牵动了一下唇。
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一个笨拙的，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林越微微一怔。
她正在……成为一个人。
“很好看。”
林越由衷地说道。
零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啃着那根营养棒。
但林越能看到，她耳根处，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吃完营养棒后，默默地站回了林越的身后。
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近到林越只要一转身，就能碰到她银色的长发。
“老大！”
控制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疯狗那大嗓门紧随而至。
“那帮新来的技工，嗷嗷叫着要加班！说要赶紧把贡献点攒够了换新胳膊！哈哈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积极的……”
他的笑声，在看到控制室里的情景时，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林越。
更看到了几乎快要贴在林越背上的，那个银发少女。
疯狗脸上的狂放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下意识地立正站好，连呼吸都放轻了。
“老……老大，零……零大人。”
他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在“方舟城”，所有人都可以跟疯狗勾肩搭背，开几句粗俗的玩笑。
但唯独零，是所有人心中的禁忌。
她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也是最令人敬畏的灾祸之女。
没人见过她出手，但所有人都从老枪和疯狗那讳莫如深的描述中，拼凑出了一个恐怖的形象。
一击，就能让怪物大军匍匐颤抖。
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少女，是比屠夫更可怕的存在。
“什么事？”
林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啊……没事，没事！”疯狗连忙摆手，“就是来汇报一下，大家干劲都很足！那我……我先不打扰您和零大人了！”
说完，他几乎是倒退着，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控制室。
整个过程，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越有些无奈。
这种全员脑补的敬畏感，虽然方便管理，但有时候也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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