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狂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将归于平静。当陈醒从首次“内在编程”的短暂成就感和巨大精神消耗中缓过神来,一种更深层、更隐晦的不适感,开始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
绝对屏蔽实验室内,龙纹仪依旧稳定地散发着青色辉光,与他体内那经过微调的能量循环保持着和谐的共振。然而,陈醒却微微蹙起了眉头。那种不适感并非来自意识层面的疲惫,也不是生理指标的异常——监控屏幕上,他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依旧保持在绿色安全区内。这是一种更底层、更本质的……排斥感。
仿佛他刚刚进行的那次微小的“编程”操作,虽然成功地在自身的能量循环中刻下了一个短暂的印记,但这印记本身,却与他身体那套运行了数十亿年、由DNA编码和生化反应主导的、古老而稳固的生命维持系统,产生了某种深刻的不兼容。
“陈醒,报告状态。”苏青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立刻询问道。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仅仅扫描着数据,更在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陈醒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着眼,更加专注地内省,试图定位那不适感的来源。
“感觉……有些奇怪。”他斟酌着词语,语速缓慢,“不是疼痛,也不是眩晕。是一种……‘异物感’?或者说是‘错位感’。”他尝试描述那难以言喻的体验,“就好像……我身体里最基础、最本能的那部分……‘系统’,在抗拒我刚刚对能量循环做的那点修改。”
他“看”向自己体内那条能量丝线。那个短暂形成的能量涡旋已经消散,循环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但从那涡旋曾经出现过的脊柱中段区域,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低频振动般的“抵触”。这种抵触并非作用于能量层面,而是作用于更基础的肉体层面——那里的肌肉纤维似乎有难以察觉的僵硬感,周围的神经网络传递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异常”信号,甚至连细胞代谢的节律,都仿佛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紊乱。
这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古老汇编语言和机械齿轮运作的系统,突然被强行加载了一段高级编程语言编写的、优化过的代码。新代码本身或许更高效,但系统底层的硬件和固件,却因为无法完全理解和支持,而产生了冲突和报错。
“具体描述不适的部位和性质。”周立坤教授的声音插入,带着理论研究者特有的追根究底。
“主要集中在脊柱中段,先前构建能量涡旋的位置。”陈醒精确地定位,“性质……类似于轻微的肌肉劳损后的深层酸痛,但更加……弥散和内在。同时伴随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凝滞感’,仿佛那片区域的生机流动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监控中心里,众人刚刚因成功而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张云帆快速调取了陈醒该部位的历史肌电数据和实时生物电阻抗图谱,进行比对分析。
“数据显示……该区域肌纤维的微颤频率有极其细微的升高,生物电阻抗也出现了约0.3%的异常波动……”张云帆报告着,语气凝重,“虽然变化幅度极小,未超出安全阈值,但……趋势确实存在。这与陈博士的主观描述吻合。”
“是排异反应。”苏青竹立刻做出了初步判断,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意识引导能量修改,干预了身体固有的、基于生化物理规律的能量分布和运行模式。他的肉体,他的‘旧系统’,正在本能地排斥这种由‘新系统’——也就是他那经过‘科学灵根’优化和意识引导的能量循环——所引入的变化。”
这个判断,如同一声警钟,在每个人心中敲响。他们之前更多地关注于意识与能量交互的宏大图景和潜在收益,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承载这一切的血肉之躯,是否准备好了迎接这种内在的、根本性的变革?
“尝试放松,停止任何形式的能量引导,包括被动的感知。仅仅维持最基本的存在状态。”苏青竹立刻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我们需要观察,这种排斥反应是会随着时间自行缓解,还是……会持续甚至加剧。”
陈醒依言,彻底放弃了所有对内在外在能量的关注,仅仅是放松地坐在那里,呼吸,存在。他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身体最本能的调节机制。
然而,那种排斥感并未如预期般迅速消退。相反,它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开始缓慢地扩散和深化。
最初的“异物感”和“凝滞感”,逐渐转变为一种更明确的、深及骨髓的酸痛。这种酸痛并非剧烈的刺痛,而是一种沉闷的、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生命本身源头的疲惫和哀鸣。它从脊柱中段开始,沿着能量循环的路径,隐隐向四周辐射,影响到相关的肌肉群和神经丛。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层面的低落和烦躁也开始滋生。仿佛他强行修改自身能量系统的行为,触动了某种维系生命平衡的古老禁忌,引来了生命本能的反噬。一种莫名的、对自身存在的疏离感悄然浮现——他的意识觉得那能量修改是进步,是他的“新我”,但他的身体却将其视为入侵者,是“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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