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巨门并未真正洞开,翻涌的星海深处,仿佛有一双漠然的眼瞳仅仅是瞥了一眼现实,便让齐书沅心头一凛。
那是超越了化神,甚至超越了她前世所有认知的存在。
然而,不等她深入探查,一股强烈的剥离感猛然攥住了她的神魂。
眼前的景象如水墨般晕开、扭曲,最终碎裂成亿万光点。
当意识再度凝聚时,刺骨的寒意已荡然无存。
风雪停了。
她感到脚下不再是虚浮的心径沙砾,而是坚硬如铁的冻土,冰冷而坚实,带着久违的重力反馈。空气干燥得近乎真空,耳中听不到一丝风声,连自己的呼吸都被抽离了回响——仿佛整个世界被封入了一块无菌的琉璃罩内。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立于一片裂谷边缘,脚边积雪呈现出放射状的爆裂纹路,像是从高空强行投射坠落所致。
视线所及,是一片死寂的苍穹。
没有熟悉的星轨流转,没有温柔的月华洒落,只有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痕,如同宇宙被利刃劈开的伤疤,在幽暗中渗出微弱的紫黑色辉光。裂痕中央,悬浮着一架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青铜巨秤,其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蠕动般的古老铭文,每一道刻痕都似在低语某种早已失传的律令。
天秤一端高高翘起,托着一颗黯淡的星辰,星体表面布满龟裂,像一颗濒临熄灭的眸子;另一端则沉沉坠下,秤盘空无一物,却压得空间微微凹陷,仿佛承载着无数亡者的重量与未竟之愿。一种无形而绝对的“裁决”意志自那巨秤弥散开来,冰冷、无情,如霜刃贴颈,压得人每一寸骨骼都在无声呻吟。
不对。
齐书沅心念急转,神识如潮水铺展,却在瞬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不是屏障,而是规则本身在拒绝她的窥探。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身在心径中虚幻的黑色律衣,此刻已然凝实,布料摩擦间传来细微的沙沙声,衣摆上的金色律条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宛如冻结的时间之痕。
心口处,那朵九色青莲道种的虚影仍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润而强大的气息,每一次搏动都像一声低沉的心跳,透过胸腔传递至指尖,带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一切似乎都正常。
但塔莉亚呢?科尔呢?
她的神识被压缩至方圆百丈,可即便如此,也足以确认一个令人心悸的事实——她的同伴,消失了。
目光扫过荒原,她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那堆属于小舟的机械猫残骸:断裂的合金骨架散落一地,关节处仍有电火花噼啪闪烁,如同垂死生物最后的神经抽搐。残骸旁,一点微弱的星芒正执着地明灭着,频率稳定,像是某种执念的余烬。
齐书沅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残骸边。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点星芒——指尖传来一阵细密的震颤,如同触摸到一段即将断绝的脉搏。
嗡——
一行由光点组成的、断断续续的星际通用文,直接投射进她的识海:
“警告…律桥连接中断…时间轴…偏差…”
“心径探索时长:一千零九十五天…现实流逝…三天。”
“天秤…裁决…启动…赫尔曼…归元者…第九席…背叛…”
你走了三年。
外界,只过了三天。
仿佛一道九天神雷在齐书沅的识海中炸开。她那颗历经千年修行、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年!她在那个意识的坟墓里,在那些无穷无尽的残响中,竟渡过了整整三年光阴!
而在这短短的三天里,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三天……三天足以让整个文明崩塌?除非——赫尔曼早已布下暗手,静默符文不是临时阵法,而是预埋百年之久……小舟最后传来的警告被截断,难道那时他们就已经开始动手?”*
她脑海中飞速推演,每一个念头都如刀锋划过冰面,冷冽而清晰。赫尔曼·银秤,第八位归元者,那个永远以绝对理性与平衡为准则的男人,竟然启动了禁忌的“天秤裁决”!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瞬间,大地传来一阵沉闷而规律的震颤。
轰!轰!轰!
遥远的地平线上,七道通天彻地的黑色光柱自地脉深处冲天而起,精准地连接向天空那架青铜巨秤高高翘起的一端。每一道光柱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竟是原本沉睡于地底的七座星核共鸣塔,在进行逆向充能!它们不再是守护文明的基石,而是为那场“裁决”献祭的燃料!
“寒铁城!”
齐书沅瞳孔骤然收缩。七座共蒙塔的核心枢纽,就在寒铁城!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记忆中寒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所见,皆是令人心寒的死寂。起初只是灯火稀疏,接着发现街道中央横陈着废弃的机械驮兽,眼中还亮着微弱的故障红光;再往前,一面城墙浮现出巨大的符文刻痕,如同巨兽啃噬过的伤口,灰败的气息随风弥漫;最后,空气中连呼吸声都被吸走,连自己的脚步都不再发出回响——整座城市,已被抽走了“活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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