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从裂隙传来
虚空没有吞噬的声音。
那颗曾被整个星系视作末日使者的彗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漆黑的裂隙,仿佛一滴水汇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足以撕裂空间的冲击波,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种比任何巨响都更令人心悸的虚无。
这寂静如此深邃,像一层冰冷的膜裹住了所有感知,耳中听不到呼吸,皮肤感受不到气流,甚至连心跳都被拉长成缓慢的鼓点,仿佛宇宙屏住了气息。
然而,就在彗星的尾焰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刹那——
咚——
一道低沉、古老、仿佛跨越了亿万光年的钟声,自裂隙的最深处轰然传出。
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震荡开来,如同千万根银针刺入脑海,又似远古巨兽在时间尽头低吼。
那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神经、每一个魔力节点都在共鸣**——视觉上,空间微微扭曲,如热浪蒸腾;听觉中,余音化作层层叠叠的和声,在颅腔内回旋不息;触觉里,皮肤泛起鸡皮疙瘩,指尖发麻,仿佛被无形电流扫过。
它无视物理定律,无视空间阻隔,瞬间响彻了整个星系。
所有正在冥想或施法的魔法师,无论身处繁华的首都星还是偏远的殖民地,都在同一秒内如遭重击,精神海剧烈震荡,体内精密运转的魔力回路瞬间紊乱,不少人当场口喷鲜血,从悬浮的法阵上跌落。
他们的视野骤然被染成暗红,耳边回荡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意识正试图苏醒。
所有正在运行的科技设备,从军用舰船的主控电脑到民用穿梭机的导航系统,都陷入了一秒钟的绝对静默。
冰冷的电子屏幕上数据流停滞,引擎的轰鸣戛然而止,警报灯凝固在闪烁的前一刻,仿佛整个文明的脉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停跳了一瞬。
那种静谧带着金属冷却后的余温,还残留着机械运转的微震,却再无回应。
就连矗立在舰桥上的科尔,他那副由星系最顶尖科技打造的机械义体也完全停摆,金属骨骼僵直了整整三秒,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如同齿轮卡死。
随后才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嘶鸣与焦糊气味中重启,液压管重新泵动时带来的震颤顺着脊椎传遍全身。
唯有齐书沅,悬浮在万阵归流的中心,听得无比真切。
这钟声对她而言并非噪音,而是一段藏着旋律的宏大乐章。
那旋律,她曾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梦境中听过,正是她所传承的《共生律典》第三卷,那象征着“演化”与“归藏”的开篇音律。
此刻,那音符如温润泉水流淌过她的识海,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视觉上,她“看见”音波化作金色丝线织成星图;听觉中,那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与宇宙呼吸的合奏;触觉上,胸口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在轻轻叩门。
钟声还在回荡,塔莉亚的身体却软了下去。
在她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是胸口那枚律典容器灼热到几乎要熔化,烫得她皮肤刺痛,几乎要穿透肋骨。
它在无人指令的情况下自动开启,投射出一幅她从未见过的星图——蓝紫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带着轻微的嗡鸣,像蜂群振翅般掠过她的感知。
图上,三条全新的、未曾在任何官方航道图上标记过的跃迁通道,呈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分布,而它们的终点,无一例外,全部指向已知宇宙之外,那片被称作“终焉之暗”的未知区域。
“咔嚓”一声脆响,她从小佩戴的星纹吊坠在强光中碎成了齑粉,碎片划过脸颊,留下细微的割痛。
剧痛从心脏处传来,她低头看去,只见一道繁复而古老的符文烙印,如同活物般在她的皮肤下缓缓舒展,散发着微弱的暗金色光芒——那光带着温度,像血脉中流淌着熔金,每一次搏动都引发一阵酥麻与灼烧交织的触感。
齐书沅眼神一凛,一步跨出,将失去意识的塔莉亚揽入怀中,迅速将她送往舰船内最顶级的医疗舱。
她的神识如温润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塔莉亚体内,试图修复她因钟声冲击而受损的经络。
指尖仍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滚烫,鼻尖萦绕着一丝焦灼的气息,混合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然而,当她的神识触碰到塔莉亚的心脏时,却猛然一震。
她清晰地感觉到,塔莉亚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正与某种无比古老、无比浩瀚的存在,产生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共鸣。
仿佛她的血脉深处,就镌刻着接收这份宇宙讯息的使命,她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同一时间,在“天眼”观测站的最高层,艾尔维斯独自伫立在巨大的弧形舷窗前。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暗淡的灵视晶体,那是他妹妹的遗物——边缘有些磨损,掌心传来冰凉而熟悉的棱角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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