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熄灭,但齐书沅心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股盘踞在灵魂深处的执念,在父亲脱离危险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化作了更为清晰的迷惘。
她回到了那间既熟悉又陌生的卧室,属于原主的狭小空间里,每一件物品都像是无声的谜语。
空气中残留着少女淡淡的皂角香气,混着旧木床板散发出的微潮霉味;指尖划过书桌边缘时,触到一粒细小的铅笔屑,仿佛昨夜还在奋笔疾书。
翻开的《初级魔法理论》静静躺在台灯下,纸页泛黄,页脚空白处画着不成形的极光——那线条稚嫩却用力,像用尽力气描摹一个从未见过的梦。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银辉洒在信纸一角,映出几道反复摩挲留下的指纹印痕。
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指尖划过陈旧的木质床沿。
指腹传来粗糙的纹理与细微裂纹的刮擦感,仿佛触摸一段被遗忘的年岁。
在一次无意识的敲击中,一块床板发出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略显空洞的回响——“咚”一声轻震,顺着指尖传入心口,竟让耳膜微微颤动。
齐书沅心头一动,呼吸微滞。
她闭眼凝神,魔力如丝线般自掌心延伸而出,凝聚成一柄薄如蝉翼的无形刃,沿着缝隙缓缓切入。
木屑簌簌落下,带着久封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扁平的、边缘已经磨损的铁盒静静地躺在暗格里,上面落满了灰白绒毛般的尘絮。
她伸手取出,金属冰凉刺骨,沉甸甸压在掌心,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重量。
盒子没有上锁,扣盖轻微一推便开了。
“哗……”
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干燥泛黄的纤维混合墨迹氧化后的微涩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薰衣草干香,像是某人曾为保存信件而刻意放置的守护。
里面没有晶石,没有魔法道具,只有一沓信纸和几张模糊不清的家庭合影。
相纸上的人影因年代久远而褪色,笑容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眼神中的温柔依旧穿透时光。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纸已经泛黄,折痕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指尖抚过字迹,能感受到笔尖用力嵌入纸背的凹凸质感——每一个转折都写得认真而急切。
“姐姐走那天说,只要我能觉醒魔法,就替她去北境学院看一眼极光。”
仅仅一行字,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齐书沅记忆的混沌。
她的手指猛地一抖,信纸几欲滑落。
耳边忽然响起幻听般的细语:风穿过极地冰川的呼啸,雪粒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古老星钟的低鸣。
她仿佛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孩,在无数个夜晚蜷缩在床角,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一遍遍摩挲这封信,将姐姐的愿望刻进自己的骨血。
原来那股濒死时都不愿消散的执念,那份对“活下去”的渴望,根源并非求生本能,而是为了一个深埋心底的承诺——替另一个人,走完她未竟的路。
她怔怔地看着那行字,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涩发紧。
想笑,嘴角却僵硬抽搐;想哭,眼眶却灼热得流不出泪。
良久,她缓缓坐下,背靠冰冷的床架,把信贴在胸口,任泪水无声滑落,洇湿了纸角。
“……我来了,你要的极光,我能替你看吗?”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照亮漂浮的微尘。
苏小白看着齐书沅递过来的晶石袋,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书沅,你这是……?”
“给罗恩定制一台风脉稳定器。”齐书沅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这笔钱是启动资金,我已经联系了机械坊的林工,他愿意接这个单子——先做原型机。”
苏小白的嘴唇动了动,他掂量着袋子的重量,艰难地开口:“这……这笔钱足够买半台最新式的魔导义肢了,甚至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
“他不是残缺,是超载。”齐书沅打断了他,目光清亮而锐利,仿佛能看透魔力流动的本质,“他的天赋远超那具身体所能承载的极限。我不要他被动地接受一副枷锁,我要他能自由地控制那场风暴,而不是在共鸣中被风撕碎。”
苏小白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不再是那个胆怯、沉默的齐书沅,她的眼中有星辰,有风暴,有远超她年龄的格局与魄力。
当晚,罗恩的卧室内,齐书沅屏息凝神。
她没有使用任何实体材料,而是以自己精纯的神识为丝线,以罗恩颈后那个与生俱来的风暴符纹的律动为节点,凭空勾勒出一座复杂而精密的立体法阵。
这便是她在修仙界时惯用的“静风归元阵”,师父曾说过:“真正的阵法不止炼气,更炼情——至情之处,可通幽冥。”
每一根神识丝线都蕴含着她对友人的关切,如同指尖流淌的暖流,在空中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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