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发出哮喘般的嗡鸣,实验室的玻璃墙蒙着层灰白雾气。林汐妍盯着屏幕上的3D铁路模型,道岔位置不断跳动重影,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的橡皮泥。左手边的咖啡早已冷透,杯沿沾着口红印——她今早涂错色号,唐果送的“蜜桃狙击”晕染得像干涸的血渍。
潘叙白突然摔了键盘,金属碎片溅到林汐妍脚边:“第七次了!北极星篡改的加密协议会自我复制!”他的镜片反光里,代码像中毒的蛇群般疯狂增殖。
林汐妍恍惚想起市集摔碎的陶杯,肖时宇当时说:“裂缝也是设计的一部分。”可此刻的裂缝正在吞噬整个项目——屏幕上的铁轨突然扭曲成毛线团,边缘弹出她大学时被导师否决的设计稿。那页泛黄的图纸上,肖父的批注如刀刻:“道岔角度误差0.7%,重做。”
唐果举着直播手机冲进来,镜头扫过满地狼藉:“老铁们!程序员崩溃实录——哎你干嘛?!”
潘叙白像一头发怒的雄狮,猛地冲过来,一把夺过林汐妍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手机与桌面猛烈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林汐妍心碎的声音。
主机受到剧烈震动,桌上的咖啡杯也跟着摇晃起来,褐色的液体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杯子里倾泻而出,迅速渗入键盘的缝隙中。原本流畅的数据流,就像被突然抽走了灵魂一样,瞬间冻结,屏幕上原本快速滚动的数据也戛然而止。
林汐妍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突然,屏幕上跳出了一张泛黄的毕业设计稿。那是她通宵达旦、花费了三个夜晚才完成的作品,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就连边角还粘着柠檬糖纸的残片,都记录着她努力的痕迹。
“周凛连这个都挖出来了……”林汐妍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就在这时,温书瑶端着新煮好的咖啡走了进来。她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愣住了,手中的瓷杯突然像失去了控制一般,脱手而出。褐色的液体如同一股瀑布,直直地泼洒在主机箱上。
在数据流彻底黑屏之前,咖啡渍在桌面上蜿蜒流淌,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仔细一看,竟然是肖父工牌的轮廓,而编号处的锈迹,仿佛正在渗出血迹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抱歉!”温书瑶如梦初醒,急忙蹲下身去擦拭水渍。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汐妍冰凉的脚踝,这才发现林汐妍的脸色异常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温书瑶关切地问道。
林汐妍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当她试图站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药盒,药盒里的舍曲林药片散落一地。
其中一片铝箔板滚到了潘叙白的脚边,他下意识地捡起来,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铝箔板背面被抠破的小孔。每个孔洞都精准地对应着药片的锡纸包装,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
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喷溅,褐色液体在墙上泼出模糊的人脸。温书瑶盯着那道污渍:“像不像周凛发布会摔碎的工牌?”
林汐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躲进洗手间,镜中的自己眼窝深陷,口红糊在嘴角像裂开的伤口。冷水拍在脸上时,幻觉中的铁轨声再度轰鸣——那是市集监听器启动时的电流噪音,混着肖父病房监控仪的滴滴声。
“你脸色很差。”肖时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拿着她涂鸦的废稿,褶皱处用金粉补了条铁轨:“我爸说,0.7%的误差足够让列车脱轨。”他的指尖划过纸面小花,“但你的涂鸦里,铁轨在误差处开出了花。”
林汐妍扯过稿纸撕成碎片:“这是垃圾!和那些螺丝一样!”她的声音在瓷砖墙面撞出回音,像被困在隧道里的火车。
午休时,林汐妍在楼梯间烧毁所有涂鸦稿。火苗吞噬纸页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铁路模型前——肖父将一颗柠檬糖塞进她手心:“误差不是错误,是留给奇迹的缝隙。”那时的糖纸还印着笑脸,不像现在沾满铁锈。
灰烬飘进通风口,粘在肖父病房的监控探头上。老人咳嗽着指向屏幕,护工却只看到一片雪噪——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脑海。
潘叙白在机房捡到一枚蒲公英种子,顺手塞进唐果的苦瓜汁杯底。杯壁映出林汐妍经过走廊的侧影,她正将药盒里的铝箔撕成北极星的形状。而肖时宇站在档案室阴影里,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刺眼——那是林汐妍唯一没被误差困住的瞬间,背景里未完工的铁路模型闪着微光。
深夜23:47,林汐妍蜷在办公室角落。屏幕荧光里,周凛伪造的质检报告自动弹出,肖父的病历扫描件被PS成签名文件。她抓起咖啡杯砸向主机,碎片划破手背时,却感觉不到疼。
肖时宇破门而入,掌心握着市集那枚蒲公英种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种子按进她渗血的伤口。晨光刺破云层时,实验室的老式打印机突然启动,吐出一张褶皱的纸——
十二岁的林汐妍用蜡笔画满整页铁轨,右下角歪扭地写着:“我要修一条开满蒲公英的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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