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被【归寂之雷】融穿的舰体,踏入万界商会指挥舰冰冷的内部通道。他没有理会通道两侧那些如临大敌、却因他周身散发的无形威压而不敢妄动的商会士兵,目光径直落在那扇紧闭的指挥室大门上。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赫连铁山,这位万界商会第三探索兵团的先遣指挥官,此刻正死死盯着监控光幕上那道闲庭信步般的身影,额角青筋跳动,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引以为傲的“言灵敕令”被轻易破除,足以威胁合体修士的“法则分解炮”如同石沉大海,连星舰最强的复合装甲在那诡异的指力面前都如同纸糊!
这根本不是情报中描述的、任何一个已知“低等文明”该有的力量层次!这力量的本质,充满了未知与……令他灵魂战栗的古老威严。
“开启最高权限通讯,连接兵团总部!请求……” 赫连铁山几乎是吼着对副官下令,试图寻求支援。
然而,他话音未落——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开辟之前的宏大意志,猛地从星云最核心的混沌青莲处爆发开来!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道鸣”,而是一种带着审视、考验,甚至是……一丝期待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核心区域!
首当其冲的,正是距离青莲最近的林见素,以及他体内的混沌道基!
嗡——!
林见素周身自行流转的混沌道力,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冷水,剧烈沸腾、咆哮!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意志、乃至构成他存在的每一点本源,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剥离、拉扯,投入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异境地。
不再是通道,不再是星舰,甚至不再是那片寂灭星云。
他“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混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最原始、最本初的“有”与“无”在不断地交织、碰撞、湮灭与重生。
一个宏大、古老、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这混沌本身,直接在他意识核心响起:
“何谓混沌?”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万道根源。林见素感觉自己的道心、自己的认知、自己过往对混沌的所有理解,在这一问之下,都显得如此渺小、片面,如同沧海一粟。
他试图以《无始轮回诀》的经文回应,试图以自身领悟的“包容”、“轮转”、“归寂”来阐述。
但那意念如同冰冷的镜子,将他的所有理解都原封不动地反弹回来,并伴随着更深的诘问:
“包容?何物需你包容?轮转?谁在轮转?归寂?归于何处?”
“你,在区分‘你’与‘混沌’。”
“既存分别,何谈混沌?”
轰!
林见素的神魂如遭雷击!一直以来,他虽修炼混沌大道,但潜意识里,始终将自己与“混沌”区分开来,将混沌视为一种可以驾驭、可以利用的力量或境界。他一直是那个“使用者”,是那个“观察者”。
但真正的混沌,是“一切”,也是“空无”。它先于“我”的概念而存在。有“我”,便非混沌。
道心开始剧烈动摇,神魂之光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无尽的混沌同化、消散,成为这原始汤中微不足道的一缕涟漪。这是比面对磔噬时更加凶险万分的境地,是大道层面的根本拷问!
在外界,赫连铁山和他的船员们惊恐地看到,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修士,在青莲爆发出那股宏大意志的瞬间,便僵立在了通道之中,周身混沌气流变得极其紊乱,气息飞速跌落,脸上甚至浮现出痛苦与迷茫交织的神色,仿佛正在经历某种可怕的蜕变或……崩溃?
“他……他被青莲反噬了?” 副官声音颤抖。
赫连铁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侥幸:“好机会!趁现在,启动……”
他刚想下令趁机拿下或摧毁林见素,却骇然发现,整艘星舰,连同另外两艘护卫舰,所有的系统都在那股源自青莲的宏大意志下彻底失灵!能量核心沉寂,武器系统离线,连最基本的通讯都无法维持!他们如同被琥珀凝固的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而与此同时,林见素道基核心处,那团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温养着的、属于苏挽月的灵魂光晕,似乎也受到了这股宏大混沌意志的牵引,开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冰蓝色的灵魂之火不再仅仅是吸收混沌之气,而是主动地、欢快地与周围的混沌本源交融,仿佛游子归乡。
“……回家……” 苏挽月那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带着无比的安宁与喜悦,传入林见素近乎迷失的意识深处。
这丝源于至深情感的呼唤,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瞬间照亮了林见素即将沉沦的意识!
回家……
归处……
混沌……
前世抑郁求死,今生挣扎求生,一切的起点与终点……守护挽月的誓言,星盟众人的期盼,与噬星族、与万界商会的争斗……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执着与放下,在这一刻,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意识中飞速流转,最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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