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影道消,七情迷雾失去了核心的引动,如同无根之萍,开始缓缓消散。那斑斓的色彩褪去,露出其后暗金色的轮回之海与那株接天连地的巨树,以及巨树下,那株静静摇曳的彼岸花。
赤狂、熊霸、墨渊、玄苦也相继从各自的心魔幻境中挣脱,虽心有余悸,但看到倒地不起、气息全无的月无影,以及静立前方、气息愈发深不可测的林见素,皆是松了口气,随即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主上竟然如此轻易地……终结了那个难缠的魔头?
林见素没有理会倒地月无影,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系于那株彼岸花之上。他一步步走向暗金色的海面,脚步落在其上,竟如履平地,只荡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越是靠近,那股浓郁的轮回气息与超越生死的“彼岸”意境便越是清晰。引魂灯在他手中微微震颤,灯光与彼岸花散发出的红光交相辉映,仿佛久别重逢的故友。
他来到彼岸花前,驻足凝视。三尺高的花株,翡翠般的茎,墨玉般的叶,衬托着那唯一一朵彼岸红色的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却又仿佛蕴含着无数世界的重量,其上的脉络如同大道轨迹,玄奥非凡。仅仅是站在它面前,林见素就感觉自己的“无始轮回诀”运转速度加快了数倍,对轮回的理解也在飞速提升。
他能感觉到,这株花蕴含着匪夷所思的生命本源与轮回造化之力,正是重塑苏挽月道基、救回她性命的无上神物!
没有犹豫,他伸出手,指尖轮回业火缭绕,小心翼翼地向那翡翠般的花茎探去。采摘此等神物,绝非易事,需以同源之力,方能不损其分毫灵性。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花茎的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平和,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与智慧底蕴的佛号,突兀地在这片轮回之地的核心响起。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识海,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
林见素动作一顿,猛地转头。
只见在那株巨大的轮回古树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灰色僧袍的老僧。老僧面容枯槁,布满皱纹,仿佛历尽了世间沧桑,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同初生婴儿,又深邃如同万古星空,正平静地注视着林见素。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轮回之地融为一体,若非他主动出声,根本无人能察觉其存在。
“你是何人?”林见素眼神微凝,体内轮回业火暗自提聚。能悄无声息出现在此地,此僧修为深不可测。
赤狂等人也是如临大敌,瞬间戒备。
老僧并未回答林见素的问题,目光扫过倒地月无影,又看向林见素手中的引魂灯,最后落在那株彼岸花上,缓缓道:“施主身负异数之命,执掌轮回权柄,更兼慈悲之心,于绝境中证得人道真谛,实乃千古未见之奇才。”
他的话语平淡,却仿佛能直指本质。“然,黄泉彼岸花,乃轮回规则显化,维系阴阳平衡之关键。若强行取走,恐引动幽冥动荡,亿万残魂失序,因果之大,施主可曾思量?”
林见素眉头微蹙,沉声道:“我为救挚爱,别无选择。纵有因果,我一力承担。”
“承担?”老僧微微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悲悯,“有些因果,非一人之力可担。此花若离轮回海,幽冥失衡,现世亦将受其波及,生灵涂炭,岂是施主所愿见?”
林见素沉默。他并非嗜杀之人,若因救一人而累及苍生,非他本愿。但让他放弃拯救苏挽月,更是绝无可能。
“大师有何指教?”他看向老僧,知道对方现身,绝非只是为了劝阻。
老僧双手合十,道:“老衲乃此地守魂人,看守此花,已不知多少岁月。见施主非大奸大恶之徒,更兼身负轮回正统,故有一法,或可两全。”
“何法?”
“彼岸花不可取,但其蕴含的轮回本源与生命造化,可分出一缕‘花灵’,足以重塑肉身,稳固神魂。只是,分离花灵,需以至诚之念为引,至坚之心为护,且施主需以自身部分轮回本源为代价,方能成功。此后,施主修为或将跌落,道基受损,非大毅力、大决心者不可为。”老僧目光如炬,看着林见素,“施主,可愿一试?”
分离花灵!修为跌落!道基受损!
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赤狂等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修为跌落,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几乎等同于将自身置于险境!
然而,林见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愿意。”
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
为了救回苏挽月,莫说修为跌落,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也在所不惜。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微颔首:“善。既然如此,请施主盘坐于花前,以引魂灯护住己身神魂,将心神沉入轮回业火,沟通彼岸花。分离之事,由老衲助你。”
林见素依言而行,盘膝坐于彼岸花前,将引魂灯置于膝上,灰金色的灯光将他与花株一同笼罩。他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那缕已然升华的轮回业火之中,以其为桥梁,缓缓接触、沟通那株蕴含着无尽轮回奥秘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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