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腐殖质与某种未知毒素腥气的泥水浸没了半身。
苏挽月强忍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空间传送带来的强烈眩晕感,第一时间将背后已然完全失去意识的林见素紧紧托起,让他口鼻脱离污浊的泥沼。玄苦亦在同一时间稳住身形,佛元鼓荡,将周围数丈范围内的泥水微微排开,形成一个勉强可以立足的浅坑。
入目所及,是无穷无尽的灰白色浓雾。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其中蕴含着阻隔神识、侵蚀灵力的诡异力量,以苏挽月和玄苦的神识强度,竟也只能探出周身不足二十丈范围。二十丈外,便是一片混沌模糊,连声音都被扭曲、吸收,只剩下死寂与未知带来的沉重压力。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沼泽,黑色的淤泥不时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偶尔可见惨白的兽骨在泥浆中若隐若现,更远处,扭曲怪异的枯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静静矗立在迷雾中。
此地,便是蜃楼海市中有名的凶险区域——迷雾泽。据说曾是真龙与域外天魔血战的古战场一角,陨落强者的怨念、逸散的魔气与龙血精华、以及此地特殊的地脉交织,形成了这终年不散、吞噬一切的诡异雾瘴。别说金丹元婴,便是化神修士贸然深入,亦有迷失陨落之危。
“咳咳……”林见素在苏挽月怀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苏挽月素白的衣襟。他胸口的凹陷触目惊心,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更严重的是体内那缕天道雷霆气息,失去了主人的压制,正如同脱缰野马,疯狂破坏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经脉与五脏,甚至开始侵蚀他的道基与神魂。
苏挽月心如刀绞,立刻将精纯的太阴灵力源源不断渡入他体内,试图稳住他的生机,冰封那肆虐的雷霆。然而,她的灵力一进入林见素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收效甚微,反而隐隐引动了那雷霆气息更剧烈的反扑。林见素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金紫色,那是天道之力反噬加剧的征兆。
“不行!我的灵力属性与他相冲,无法有效压制那天道雷霆!”苏挽月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美眸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慌。她从未感觉如此无力,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生机一点点流逝,自己却束手无策。
“让贫僧试试。”玄苦面色凝重地盘膝坐下,不顾自身伤势,将手掌抵在林见素后心。精纯浩大的佛元涌入,带着安抚、净化与生机勃勃的力量。佛元与太阴灵力性质不同,中正平和,对雷霆气息确实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那肆虐的雷霆在金光照耀下,势头微微一滞。
然而,不等苏挽月与玄苦松口气,那雷霆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猛地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力量,竟隐隐显化出细微的紫色电蛇,沿着玄苦的佛元反向侵蚀而来!
“噗!”玄苦闷哼一声,手掌被弹开,一缕焦糊味传来,他嘴角再次溢血,眼中满是震惊:“好霸道的天道之力!蕴含一丝毁灭意志,非寻常手段能化解!”
连佛门神通都难以压制!
希望,似乎在一点点湮灭。
苏挽月紧紧抱着林见素冰凉的身体,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林见素一直紧握的左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那枚因强行激发而布满裂纹、灵光黯淡的蓬玄引路符,从他掌心滑落,掉在泥水中。
也就在这一刹那,或许是濒死状态下神魂与肉身的某种奇异共鸣,或许是这迷雾泽特殊环境的影响,林见素体内那沉寂许久、源自穿越与灵魂异变的「无垢死冥体」,竟自主地、微不可察地运转了起来。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死寂”道韵,从他身体最深处弥漫开来。这股道韵并非毁灭,而是一种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意境。它悄然流转,触碰到那狂暴的天道雷霆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霸道无比、排斥一切外来力量的紫色电蛇,在与这丝“死寂”道韵接触的瞬间,竟像是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存在,狂暴之势微微一滞,甚至……隐隐有被其吸纳、同化的迹象!
虽然这过程极其缓慢,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雷霆破坏的速度,的的确确是减缓了一丝!
“这是……”苏挽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见素体内这细微的变化,美眸猛地一亮!
玄苦也感受到了,他眼中闪过明悟:“阿弥陀佛!林施主体质特殊,蕴含寂灭真意。天道雷霆虽强,亦属天地法则之力,而寂灭,乃是万法终焉!或许……以此寂灭道韵为引,辅以外力,能逐步蚕食、化解这天罚之力!”
方法找到了!虽然艰难,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需要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为他争取时间!”苏挽月立刻做出决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她轻轻将林见素交给玄苦:“大师,劳你护持他,以佛光暂缓雷霆侵蚀,我去寻找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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