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尸派长老遁走时留下的怨毒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瀑布轰鸣后的寂静里。林见素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冻结,带来一阵阵刺骨的痛楚。体内,那幽蓝色的冰魄基台光芒黯淡,表面的裂纹似乎又蔓延了几分,每一次细微的旋转都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强行引爆阵盘和引导九阴绝脉寒气,带来的反噬远超他的预估。
苏挽月快步上前,蹲下身,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伤势如何?”她伸出手,想查看林见素肩头的伤口,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无妨,还死不了。”林见素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狼藉的水潭。铁甲尸的残骸、破碎的冰面、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尸臭与寒意,都在诉说着刚才那一战的凶险。“此地不宜久留,那魔头虽伤,未必没有同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苏挽月点了点头,她同样状态不佳,方才牵制铁甲尸也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两人没有多余的言语,迅速收拾起仅存的物品——主要是林见素从筑基修士和寒晶蜥蜴那里得来的储物袋。至于那些被冰封后震碎的水鬼炼尸,已无任何价值。
林见素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短暂的栖身之所,眼神复杂。这里让他险死还生,也让他因祸得福踏入筑基,更让他与苏挽月的命运彻底捆绑。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压下体内的翻腾,与苏挽月一同,再次投入了黑风山脉幽暗的丛林。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更加小心。林见素的神识时刻保持外放,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他体内的伤势需要静养,但此刻只能强行压制。苏挽月默默跟在他身侧,偶尔在他脸色过于苍白时,会递过一颗回元丹——这已是她身上最后的几颗丹药。每一次递送与接受,两人之间的沉默都似乎融化了一分,那共命之契带来的微妙联系,在生死边缘的相互扶持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昼伏夜出,避开妖兽巢穴与明显的灵力波动区域。林见素凭借强大的神识和《万象阵解》的辅助,总能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期间也曾遭遇过几波不开眼的低阶妖兽,都被林见素以精妙的简易阵法或苏挽月凌厉的剑法迅速解决,未曾引起大的波澜。
如此艰难行进了五日,周围的林木逐渐变得稀疏,空气中那股属于黑风山脉特有的混乱与瘴气也开始淡薄。远处,连绵的黑色山峦轮廓变得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染着秋色的枫树林。
“快到了,”苏挽月望着那片熟悉的枫红,一直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前面就是枫叶镇,青玄宗在此设有据点,相对安全。”
林见素抬眼望去,只见群山环抱之中,一座小镇的轮廓隐约可见。镇子不大,屋舍俨然,多以青石和木材建造,远远能望见一面绣着青色云纹的旗帜在镇中央飘扬,那便是青玄宗的标记。镇外是大片大片的枫树林,此时正值深秋,枫叶如火,绚烂夺目,与黑风山脉的阴森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要踏入相对秩序的区域了。林见素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青玄宗是正道门派,规矩森严,他一个来历不明、身怀诡异体质、还背着青云门追杀令的人,贸然前往,福祸难料。更何况,身边这位苏仙子,在宗门内地位恐怕不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解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苏挽月沉默片刻,开口道:“入镇之后,你可暂居我名下的一处别院,较为僻静。关于你之事……我会酌情向驻守此地的执事说明,只说是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暂居于此养伤。”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能保全双方的办法。直接暴露共命之契和林见素的特殊,无疑会引来无数麻烦。
林见素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有劳前辈安排。”他明白,这是苏挽月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维护。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加快脚步,向着枫叶镇行去。
越是靠近镇子,人烟渐渐多了起来。能看到一些穿着粗布衣衫的凡人樵夫、猎户,也能见到一些气息强弱不等的修士,大多行色匆匆。这些修士看到苏挽月时,不少人都会露出恭敬或仰慕的神色,远远行礼,口称“苏师叔”或“苏师姐”,可见她在青玄宗内名声之盛。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到与苏挽月并肩而行、衣衫褴褛、气息有些诡异的林见素身上时,则不免带上了几分好奇与审视。
林见素对此视若无睹,只是默默调整着自身气息,将体内那冰寒的灵力波动和基台的不稳定感尽力收敛。他这副狼狈模样,倒是符合“遇险被救”的设定。
顺利进入枫叶镇。镇内街道以青石板铺就,还算整洁。两旁店铺林立,有售卖丹药、符箓、法器的,也有酒楼、客栈,甚至还有凡人的集市,显得颇有生气。镇子中央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门口有身着青玄宗服饰的弟子守卫,那里便是青玄宗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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