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曦月独自站在铁匠铺那扇紧闭的木门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常规的试探、旁敲侧击都已无效,面对这位历经风霜、心如铁石又忠诚无比的老人,唯有绝对的坦诚与至极的恳切,或许才能撼动他那坚固的守护。
她深吸了一口北境寒冷而稀薄的空气,再次抬手,叩响了门环。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门内沉默了片刻,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李铁匠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再次出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与更深沉的警惕:“你怎么又来了?该说的,老夫已经说过了。”
“李老先生,”龙曦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却蕴含着沉重的情感,“我并非有意纠缠。只是…只是心中煎熬,辗转难眠。伏羲于我,并非寻常故友。他当年不告而别,留下‘功力尽失’的绝笔信,让我等十余年来心如刀绞,无一日不活在担忧与寻找之中。如今好不容易知晓他安好,却不知他身在何方,前去为何,是否危难…这种咫尺天涯、一无所知的感觉,比彻底的绝望更令人痛苦。”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水光氤氲,那并非伪装,而是积压了十余年的情感在此刻自然流露出的脆弱与痛苦。她贵为长公主,此刻却卸下了所有骄傲与威严,只是一个为挚友安危忧心如焚的普通女子。
李铁匠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那坚冰般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但他依旧沉默着,握着门框的手背青筋隐现。
龙曦月上前一步,竟就在那冰冷粗糙、沾满煤灰的门槛前,提起裙摆,缓缓屈膝,跪了下去!
这一跪,石破天惊!
身后的阴影里,几乎同时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因极度震惊而差点无法抑制的抽气声(那是暗中保护的冰凰卫)。长孙文若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刀疤刘和老周更是差点要冲出来!
李铁匠也是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气质如此高贵、明显来历非凡的女子,竟会对他一个边陲小镇的跛腿铁匠行如此大礼!
“殿下!不可!”长孙文若的传音急切地涌入龙曦月耳中。
龙曦月却恍若未闻,她抬起头,仰视着门内的老人,泪水终于滑过白皙的脸颊,声音哽咽却清晰:“老先生,我龙曦月今日并非以什么身份压您,只是以一个苦苦寻觅挚友下落、忧心他安危的普通人的身份,恳求您!求您告诉我,伏羲究竟去了哪里?他要去做什么?他是否会有危险?我只求一个心安,只求知道他在何方,绝不敢也不会去打扰他的计划!求您了!”
她的话语字字泣血,情真意切,那卑微而绝望的姿态,与她平日里的清冷高贵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李铁匠 他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又硬生生止住,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你快起来!你这又是何苦…老夫受不起!伏羲那小子…他自有他的道理和造化,你们…你们不必如此…”
“您受得起!”龙曦月固执地跪着,泪水涟涟,“若您不肯告知,我便长跪于此。伏羲视您如亲叔,您便是我的长辈。晚辈恳求长辈,有何不可?”
李铁匠面容剧烈地挣扎着,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伏羲的嘱托重于泰山,可眼前这女子的诚挚与卑微,又让他这根老于人情世故的心弦难以硬起心肠。
就在这时,龙曦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物。
那并非之前展示的玄铁令牌,而是一枚更加古拙、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徽章。徽章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呈现出暗金龙形,盘绕着一轮皎洁的月轮,龙首微昂,月华流转,透着一种古老而尊贵的气息,更带着一种…独特的、唯有苍龙帝国最核心皇族才拥有的本源波动。
当这枚徽章出现的瞬间,李铁匠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猛地定格在上面!他脸上的挣扎、无奈、甚至那一丝动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随即是难以抑制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怨恨?!
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那枚徽章,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龙曦月的脸,声音陡然变得嘶哑而冰冷,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压抑的怒火:
“这徽章…这血脉气息…苍龙皇族!龙家的人?!!”
龙曦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和那浓烈的恨意惊得怔住,一时间忘了哭泣。
李铁匠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通过她看到遥远的过去,他猛地一跺脚(那跛腿似乎都因愤怒而显得不那么明显了),声音如同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
“好…好得很!没想到…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龙家的人!而且还是皇室直系!”
他仰天,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冷笑:“呵呵…哈哈!苍天有眼!你龙家…欠我李家一个解释!欠我一个天大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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