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灵犀相通、阴阳调和之后,伏羲的记忆虽已恢复,力量更是精进,但他并未立刻离去。
他看着身边这个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用最纯净的至阴之体唤醒他神魂、并将最珍贵的一切都交付于他的少女,心中那份因杀戮与逃亡而冰封的某处,悄然融化。他决定留下来。并非仅仅是报恩,更是一种心灵的沉淀与修复。那三年在血与火中的挣扎搏杀,需要这样一段宁静的岁月来洗涤磨砺过的锋芒,将暴涨的力量彻底融会贯通。
于是,曾经的绝世凶人“伏羲”,便在这小小的清河村,化身为平凡的“阿弃”,一住,便是三年。
这三年,是他生命中前所未有平静的三年。
晨曦微露,他便与小渔一同起身。他扛着粗重的农具,跟随林老汉下地耕作。他不会什么精妙的农活,但一身恐怖的力量用来开垦荒地、搬运重物却是轻而易举。最初他控制不好力道,一锄头下去能翻起半亩地的土,惹得小渔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地教他如何轻柔。渐渐地,他学会了控制,动作变得沉稳精准,甚至能感知土地的气息,所种之庄稼长得格外茁壮。
日头高照,他会陪小渔去村口的清河捕鱼。他无需渔网,有时只是静静站在河边,神识微动,水下的游鱼便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导,自动跃入小渔的鱼篓。小渔只当是他运气好,笑得眉眼弯弯。他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中亦是一片宁静。偶尔,他也会挽起裤脚,如同真正的渔夫般下水摸鱼,那副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总是让小渔忍俊不禁。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他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小渔忙碌地准备晚饭,火光映照着她恬静的侧脸。他会帮忙劈柴,那需要其他壮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劈开的硬木,在他手中如同脆弱的秸秆,随手一捏便整齐分开。饭后,他常会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望着星空,默默运转功法,吞吐天地元气,进一步锤炼那已达炼筋境巅峰、甚至触摸到下一境界门槛的肉身,以及那团越发深邃强大的暗金琉璃火。
小渔则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有时缝补衣物,有时就只是看着他。她虽不知他具体来历,却能感觉到他的不凡,但她从不多问,只是用心经营着这个小小的家。三年时光,她的至阴之体在伏羲常年不经意间的阳气滋养下,也变得康健了许多,脸色红润,体内甚至滋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真气,虽不懂运用,却让她身轻体健。
这三年,并非完全的与世隔绝。清河村虽小,却也偶有外人经过,村中亦有集市。伏羲时常陪小渔去往离清河村百里外、规模稍大一些的“青木镇”赶集,售卖药材、鱼获,换些生活所需。
正是在这看似平凡的赶集过程中,于芸芸众生、凡俗杂物之间,伏羲凭借其超凡的眼力和神识,悄然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机遇:
青木镇中心的这株古茶树,确实堪称一景。树干需三人合抱,树皮皲裂如龙鳞,枝桠虬结盘绕,遮天蔽日,洒下大片沁人心脾的阴凉。树下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广场,铺着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每日里,镇上的老人都喜欢聚在此处,摆上棋盘,泡一壶粗茶,闲话家常,或是打着蒲扇,眯眼假寐,享受悠闲时光。烟火气十足,与“悟道”二字似乎毫不相干。
那一日,恰逢初秋,天高云淡。伏羲陪小渔来镇上售卖新采的草药。小渔与相熟的药铺伙计讨价还价,伏羲便如往常一般,信步来到古茶树下,寻了个稍僻静的石凳坐下,安静地等待。
他本只是随意打量着周遭。看着老人们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又很快和好如初;看着孩童绕着树根追逐嬉闹;看着小贩推着车叫卖刚出炉的炊饼,热气腾腾…这一切平凡而鲜活的景象,与他过往的血雨腥风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中一片宁和。
渐渐地,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古茶树那暴露在地表、如同苍龙巨爪般盘根错节的根部之上。这些根须深深扎入大地,一部分甚至拱开了青石板,展现出顽强无比的生命力。
出于习惯,他的一缕神识如同轻柔的流水,悄然蔓延出去,并非刻意探查,只是自然而然地抚过那些历经风霜雨雪的古老根须。
就在神识接触的刹那,他微微一怔。
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那粗糙、甚至有些腐朽的树皮之下,在那看似静止的木质纹理之中,他“看”到了!“看”到了并非能量,而是一种…“痕迹”,一种“韵律”。
那是一种生命的韵律。
他“看”到春来时,细微的生机如何从最深处的根系萌发,沿着特定的纹理脉络向上输送,滋养每一片新叶的萌发,那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向上的“勃发”之痕; 他“看”到夏日至,养分如何高速运转,叶片如何贪婪地进行着光合作用,那是一种旺盛的、近乎燃烧的“鼎盛”之痕; 他“看”到秋风起,精华如何缓缓内敛,回收入根茎深处,叶片凋零却并非死亡,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沉淀与积累,那是一种智慧的、“收藏”之痕; 他“看”到寒冬临,万物肃杀,古树仿佛陷入沉睡,但在那最深的核心,一点真灵不昧,默默抵抗着严寒,等待着下一个轮回,那是一种坚韧的、“蛰伏”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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