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星火”研究所迎来了以赵清泉教授为首的海外学者访问团。
会议室里,窗明几净,茶水氤氲着热气。
长条会议桌一侧,以苏清河教授为首,秦念、李文军、吴思远等核心成员依次而坐。
这个座次安排是秦念主动提出的,由德高望重的苏老师主导场面,她则隐于一侧,静观其变。
赵清泉一行人如期而至。
他年约五旬,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带着国际学术权威特有的气度。他与苏清河显然是旧识,两人寒暄间带着前辈学者之间的客气与疏离。
“苏老,多年不见,风采依旧。没想到您在这里主持如此重要的项目,真是国之栋梁。”赵清泉笑着开口,话语里的恭维却带着一丝探究。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清河身旁异常年轻的秦念,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自然地移开,并未过多在意。
“清泉兄过奖了,不过是发挥点余热。”苏清河从容应对,笑容温和,“‘星河一号’是团队努力的成果,尤其是年轻人们,敢想敢干。”他顺势将功劳引向团队,巧妙地模糊了焦点。
寒暄过后,话题迅速切入正题。赵清泉扶了扶眼镜,语气变得正式起来:
“苏老,贵所的‘星河一号’,论文我拜读了。采用自主指令集架构,魄力惊人。不过……”他话锋一转,如同许多学术讨论一样,开始了看似客观的质疑,
“在国际主流已被复杂指令集和其庞大生态占据的今天,另起炉灶走精简指令集路线,是否有些逆流而上?要知道,生态的建立非一日之功,这其中的风险,想必苏老和团队深思过。”
这是直指核心的质疑,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微妙地紧绷起来。
苏清河面色不变,缓缓放下茶杯,用他那一贯沉稳的学者腔调回应:“清泉兄所言,是金玉良言,也是产业界的普遍看法。但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对方团队,“我们华国有句古话,叫‘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别人现成的生态再好,若我们无法顺畅使用,甚至被其枷锁束缚,那对我们而言,便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他没有纠缠于技术细节,而是从更高层面的战略必要性上化解了对方的质疑,姿态从容,理由充分。
赵清泉微微颔首,不置可否,显然这种层面的辩论在他意料之中。他身旁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助理安德森,却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她用清晰的英语开口,目标直指技术核心:
“苏教授,我研究过贵方公开的架构图。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是,你们设计的片上网络,在节点规模超过512时,采用的自适应路由算法,
虽然理论上能避免死锁,但在实际负载下,延迟的方差会变得极大,这将严重制约大规模并行计算的效率。
这个问题,不知贵方如何解决?”她嘴角带着一丝挑战的笑意,“这可不是单靠战略决心就能克服的技术难题。”
这个问题极为专业和尖锐,直指“星河一号”可能存在的设计缺陷。会议室里,“星火”团队成员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苏清河,又下意识地瞥向一直沉默的秦念。
苏清河神色依旧平静,他对于架构细节不如秦念那般了如指掌,但他深知自己学生的能力。他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微微侧身,目光自然地转向身旁的秦念,用一种介绍和后辈请教的口吻,温和地说:
“小秦,这个问题涉及到你主要负责的通信架构部分,你来向赵教授和安德森博士介绍一下我们的考虑?”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秦念身上。
赵清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才重新认真打量起这个过于年轻的女性。安德森也挑起了眉毛,带着审视和不信。
秦念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也没有刻意显露锋芒。她先是对苏清河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安德森,用流利而平静的英语回应:
“安德森博士的问题非常专业。您提到的延迟方差问题,在传统的自适应路由算法中的确普遍存在。”
她先是肯定了对方的质疑,随即话锋一转:“因此,我们并没有完全采用传统的方案。我们在路由算法中,引入了一个轻量级的预测模型。”
“预测模型?”安德森下意识地重复,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是的。”秦念拿起笔,在面前的便签上快速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并没有起身去白板,姿态保持低调,
“我们通过在数据包头部嵌入极少的控制位,并结合历史流量信息,让每个路由节点能够对邻近链路的短期拥堵情况进行预测,而非仅仅被动感知。这类似于交通系统中的‘预判堵车,提前绕行’。”
“但这会增加硬件开销和计算复杂度!”安德森立刻反驳,这是她基于现有知识的第一反应。
“您说得对,所以我们对预测模型做了极大的简化。”秦念不疾不徐地解释,“它并非一个复杂的神经网络,而只是一个基于最近若干周期流量模式的概率估计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