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言，转身便向后院走去。云芷面色平静，对孙长老和柳如烟投来的担忧目光回以安抚的眼神，随即迈步跟上。
柳如烟看着云芷离去的背影，纤手不自觉地握紧。孙长老则是眉头紧锁，低声喃喃：“赵师兄此刻召见云芷……是福是祸？”
别院深处，一间更为隐秘，布有更强禁制的静室内。
赵嵩在主位坐下，示意云芷站在下方。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云芷垂眸而立，心中念头飞转。赵嵩，执法堂长老，赵乾的祖父。自己与赵乾素有嫌隙，方才又展现出了远超常理的实力，这位赵长老此刻单独召见，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褒奖。
“你方才施展的身法，并非宗门所传。”良久，赵嵩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静室中回荡，“还有你接下林岳裂魂指，并反击的那一指……蕴含的意境，非比寻常。筑基初期，逼退筑基大圆满，即便是在内门，也堪称惊才绝艳。”
他的话语听似赞赏，但其中蕴含的审视意味更浓。
云芷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这个。她早已准备好说辞，抬头迎向赵嵩的目光，不卑不亢：“回禀赵长老，弟子前些时日于万象楼有所际遇，侥幸获得一门上古身法残篇与一道奇异符文，近日闭关略有所得，方才情急之下施展，让长老见笑了。”
她将一切推给“万象楼际遇”和“符文”，这是最稳妥的说法。修真界修士各有缘法，探秘得宝乃是常事，只要不涉及魔功邪法，宗门通常不会深究弟子的具体机缘。
“哦？万象楼际遇？”赵嵩眼神微动，不置可否，“看来你的运道确实不错。那林惊羽之事，你做的不算错，面对挑衅，维护自身尊严与利益，是我辈修士应有之义。林家势大，但在天枢城，还轮不到他们一手遮天。今日之后，明面上他们不敢再以此事为难你，但暗地里的手段，你需自行小心。”
“多谢长老提点，弟子明白。”云芷微微躬身。赵嵩这番话，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公正，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然而，赵嵩接下来的话，却让云芷心中一凛。
“不过，”赵嵩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云芷，你可知你已惹下大祸？”
云芷神色不变：“请长老明示。”
“你可知那林惊羽是何人？”赵嵩缓缓道，“他不仅是林家嫡系，更是已被‘玄天宗’一位内门长老看中，有意收为记名弟子。你废他道途，便是打了玄天宗的脸面！”
玄天宗！中州霸主，人族修真界的擎天巨柱之一！其实力远非天衍宗可比。
云芷心头微沉，这倒是原着中未曾提及的变数。看来，她这只蝴蝶翅膀扇动的风，已经开始引发更大的波澜。
“弟子当时只为自保，不知其中还有此等关节。”云芷语气依旧平稳，“若玄天宗因此怪罪，弟子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宗门。”
“一力承担？”赵嵩冷哼一声，“你承担得起吗？玄天宗若真动怒，莫说是你，便是整个天衍宗，也要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观察着云芷的反应，见她依然镇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语气稍缓：“当然，此事尚有转圜余地。玄天宗那位长老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毕竟是小辈争斗，林惊羽有错在先。宗门也不会轻易放弃你这等资质的弟子。”
图穷匕见。云芷知道，重点要来了。
“云芷，”赵嵩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你天赋异禀，悟性超群，但修行之路，仅靠天赋与机缘远远不够，更需要正确的指引与充足的资源。孙不为虽是你名义上的带队长老，但他能给你的指点有限。”
“我身为执法堂长老，金丹中期修为，在剑道与雷法上颇有心得。观你方才那一指，虽非剑招，却蕴含极速与破灭真意，与我的道途有相通之处。你若愿意，我可收你为记名弟子，亲自指点你修行。有我的庇护，无论是林家可能的报复，还是玄天宗那边的压力，我皆可为你周旋。便是那谢师叔……他远在宗门，终究鞭长莫及。”
静室内再次陷入沉寂。赵嵩的条件开出来了——庇护，换取她的“投诚”。
云芷心中冷笑。赵嵩说得冠冕堂皇，但其真正目的，恐怕绝非惜才那么简单。探究她的秘密？将她纳入掌控？亦或是……借此与谢无妄那边产生某种联系或制衡？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多谢赵长老厚爱。只是，弟子已有师承。谢师尊虽不常伴左右，但传道授业之恩，弟子不敢或忘。改投他门，有违弟子本心，恕难从命。”
直接拒绝，没有任何迂回。她不想，也不需要卷入宗门高层的派系纷争。
赵嵩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霾。他显然没料到云芷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连考虑的姿态都没有。
“好，很好。”赵嵩的声音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仿佛与静室的阴影融为一体，“不忘本，是好事。但云芷，你要记住，修真之路，漫长且险，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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