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浑的笑容,就像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充满了富态和喜庆。
可这笑容落在张奎眼中,却比无间狱里的魔神,更让他脊背发凉。
费仲是狼,凶狠写在脸上。
尤浑是狐狸,剧毒藏在笑里。
而且是一只,在朝歌城这片猎场里,活了不知多少年,早已成了精的老狐狸。
此刻,这只老狐狸,正对着姬发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大礼,摇着那看不见的尾巴。
姬发看着他,不言不语。
伯邑考和姜尚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一见来人,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护在姬发身前,满眼戒备。
“尤大人,有何贵干?”伯邑考沉声问道。
尤浑仿佛没看见他,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里,只有姬发一个人。
他脸上那热情的笑容,甚至更浓了几分。
“姬发大人,下官是来为您分忧的。”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到下官车上一叙?”
姬发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辆足以容纳七八人,镶金嵌玉,极尽奢华的马车。
“请。”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率先迈步,走向那辆华贵的马车。
尤浑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忙亲自小跑着上前,为姬发掀开车帘,那姿态,恭敬得像个家奴。
张奎站在原地,看着姬发的身影消失在代表着朝堂另一股庞大势力的车帘之后,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看客,被强行拉上了一座他根本看不懂的戏台。
而戏台上的主角,自始至终,只有姬发一人。
马车内。
空间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真丝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角落里的小兽铜炉,正焚着一缕缕价值千金的龙涎香。
与姬发那只有一盆炭火的破败营帐相比,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尤浑亲自为姬发斟满了一杯酒。
酒是兰陵美酒,杯是西域进贡的夜光杯。
“姬发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姬发没有碰那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尤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痛快!”尤浑抚掌一笑,将酒杯放下,“那下官就开门见山了。”
他肥硕的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姬发大人,你如今的处境,很危险。”
“大王封你为督查司,看似是天恩浩荡,实则是将你架在火上烤。”
“费仲那条疯狗,现在恨不得生吞了你。”
他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姬发面前。
“你信不信,不出三日,都不用大王降罪,费仲就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死得无声无息,死得不明不白。”
尤浑的话,很直接,也很现实。
姬发依旧面无表情。
“所以呢?”
“所以,你需要一个盟友。”尤浑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一个在朝堂之上,有分量,能帮你说话,能帮你挡住费仲明枪暗箭的盟友。”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肥胖的胸口,“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姬发看着他,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我凭什么信你?”
“哈哈哈!”尤浑放声大笑,车厢里的香气似乎都随之震动起来。
“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阴狠。
“费仲那条老狗,独揽大权,嚣张跋扈,我尤浑,也受够他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姬发大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我帮你扳倒费仲,你助我,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我们,各取所需!”
好一个各取所需。
姬发心中冷笑。
这只老狐狸,是闻到了血腥味,把他当成了对付费仲最好用的一把刀。
用完了,随时可以丢掉,甚至还能把刀柄卖个好价钱。
“空口白牙,没有诚意。”姬发声音平淡,“联盟,可以。”
“拿出你的诚意来。”
尤浑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不怕姬发提条件,就怕姬发油盐不进,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好!”
“不知大人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我要一个人。”姬发说。
“谁?”
“大理寺少卿,李贤。”
尤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贤?费仲养在身边最忠心、咬人最狠的一条狗!
“大人……要他做什么?”
“我要他死。”
姬发说出这三个字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马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尤浑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大人,这……这可不好办。”
“李贤是四品朝廷命官,又是费仲的头号心腹,动他,无异于直接向费仲宣战!这太冒险了!”
“这就是你的诚意。”姬发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无间狱里的玄铁,“你不是要扳倒费仲吗?”
“那就从砍断他的左膀右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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